第二十四章 情绪不对

一句话又让两个女人失声痛哭。耿大妈声音已经嘶哑，痛哭得浑身无力，两个扶着她的妇女赶紧把她扶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

慕明枫觉得再也无法继续面对这么凄惨的画面，他掏出笔在郭小美手中的信封上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说：“节哀顺变，大妈还需要你照顾，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谢谢……”郭小美把头深深地弯下去，却再没有力气抬起来。

慕明枫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却是异常的沉重。逝者已矣，可是活着的人呢？如果今天出意外的人换作是他，那么四叔、海叔和欣欣也会这么伤心吧？想到欣欣，他的心又痛了一下。

在胡同口，慕明枫和周子杰撞了个对面。

“你也来了？”周子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你这个时候来调查案子不太合适吧？”慕明枫冷冷地看着他。

“我只是过来看看受害人的家属，我们警察再不通情理，也不至于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周子杰说。

慕明枫扯了个没有温度的笑，正要走。

周子杰一把拉住他：“越是艰难的时候，越显现一个人素质高低，你不会让我失望吧？”这个子的情绪不对劲，他担心他那股狠劲能催使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慕明枫只是睨视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走了。

陈欣欣一天都忐忑不安，根本没有心情上课。慕明枫上午就回来了，可是到中午吃饭也没看到他的人。她不想去想他到底在干什么，可是又忍不住要想，越想越发慌，她只好给老师说身体不舒服，下午要请假。在保健室里也是坐立难安，她感觉到今天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而且一种强烈的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她冲出去找慕明枫。她要见到他，现在就要见到他，要不然她觉得自己会后悔一辈子。这种感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却是强烈得控制不住。

可是去哪里找慕明枫呢？罗教授的研究室、图书馆、枫树林……这些地方，要先去哪一个呢？陈欣欣还没有决定好，就看见孟家雨神色慌张地从面前跑过去，跑向停车场。第一次看到他脸上会有这种表情，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么慌张。陈欣欣决定跟去停车场看看。

陈欣欣刚刚走进停车场，就看见孟家雨开着车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她本来走得就比较靠边，车道也不算太窄，可是那车子却象喝了酒一样来回扭晃着，直直就朝她冲过来。好象突然一下子回到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车灯照进她的眼睛里，眼前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

陈欣欣吓得魂飞魄散，已经不知道要躲闪了。就在这危急的时刻，车子的空隙里冲出来一个人，伸手搂住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抱起来，躲进夹缝里。孟家雨的车嗡地一声好象从耳朵飞了过去，夹带起的风强劲得能让人顿时窒息。

陈欣欣惊魂未定地回头，就看见了慕明枫，只见他面如覆霜，皱紧眉头看着绝尘而去的孟家雨，然后冷冷地说了句：“回家。”松开她就要走。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面前的慕明枫她觉得好陌生，好象他一撒手，她就再也抓不住他了，这想法让她胆战心惊，她根本想都来不及想反手就抓住他：“慕明枫！”

慕明枫回头看着她惨白的脸、惊慌的眼，脸上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柔声对她说：“你自己先回家，我办完事就回去。”

陈欣欣直觉地不想松开他，不管他去哪儿，都想要跟在他身边，生也好，死也好，她都要跟他在一起。

慕明枫看看她仍不肯松开的手，欣欣蹙眉，正想用什么办法安抚她，这时候一个学生喊他：“慕学长，罗教授在找你，说让你到研究室去一趟。”

慕明枫冲他点点头，回过头来对陈欣欣说：“听话，回家去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陈欣欣喃喃地说，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慕明枫承诺，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往研究室走去。

陈欣欣呆呆地随着他的脚步转过身，喃喃地自言自语：“很快，是多快？”

罗教授找慕明枫就是想问问他今天无故旷课的原因，在他学者拘谨的头脑里，似乎只有搞研究才是世上唯一重要的事。慕明枫知道他对自己有着极高的期望，所以才会这么在意他的缺课，只好向他道歉，并表示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才取得了他的原谅。

再回到停车场时，已经看不到陈欣欣的身影，是听他的话先回去了吧？慕明枫想着，回到车里，发动车子打开GPS，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移动的小亮点，他开车出了学校，跟踪着亮点走过的路线一直往城西开。

从孟家雨的行车路线来看，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朝西郊的某一个地方开去。刚刚孟家雨接了个电话，神色大变，匆匆忙忙地就开车走了，还差点儿撞到欣欣，从他反常的举止来看，那电话一定是孟浩南打来的。慕明枫知道孟家雨虽然是个小霸王，吃喝玩乐加打架，无恶不做，可是孟浩南生意上的事他却基本上都不参与，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加混世魔王。孟浩南对他管教很严，逢打必骂，所以他几乎也不回家，在外面到处寻欢作乐。这一阵他混迹于游戏厅、酒吧、夜总会，所以对孟氏集团发生的事根本一无所知。可是他毕竟是孟浩南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孟浩南要逃，总不能扔下这个儿子，所以他今天给孟家雨打电话的目的，能让孟家雨惊慌失措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已经做好准备在跑了。

从东部的大学区到西郊几乎穿越了整个城市，再加上交通不是太顺畅，等走到西郊的一个物流市场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慕明枫把车子停在了市场外面，然后带齐装备往市场走去。市场里面停满了卡车，堆积的货物也被整理得一排一排，矮的有一米多，高得一人多高。

慕明枫远远就看见了孟家雨的车子停在一排彩钢房前，里面是一个大的周转仓库，门口站了两个人似乎在放哨。慕明枫隐身在仓库前面的一堆货物后面，静静地观察情况。仓库前面除了孟家雨的车，另外还有两辆车，但是孟浩南的车不在其中，年样子他还没来。

趁这个机会，慕明枫查看了下四周的地形，暗自盘算着过会儿行动的方案和撤退的路线，在心里设计好了完整的计划，然后找了个位置绝佳的货堆，戴上防滑手套，手脚麻利地爬上去，在顶上趴下来，良好的视线正好可以把仓库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不会被发现。天已经全黑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可以把他的身影融入这夜色当中。

又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孟浩南的车子才到了。这期间孟家雨不止一次在仓库里面咆哮，似乎在问他爸爸什么时候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车子停下后，一前一后先下来两个保镖，警惕地看着四周，确定没有危险才打开车门，孟浩南挪动他那肥硕的身体下了车，往仓库里走去。那司机也下车，稍微检查了一下车子，就掏出烟来去一边抽烟了。

趁这个机会，慕明枫悄无声息地从货堆上溜下来，借助货物和货车，躲过外面那两个保镖和司机的视线，来到孟浩南的车子旁边，从皮包里掏出装着资料的牛皮袋，轻轻打开后车门，把袋子放在了车座下面隐蔽的地方，然后关上门，再无声无息地返回刚才的地方。事到如今，他今晚的工作应该做完了，可是却听到仓库里传出孟家雨的叫喊声：“骗人！”他突然想知道这对父子间究竟进行着怎么一场谈话，于是就悄悄往仓库移动。趁着两个保镖向四周巡视的空档，他飞快地跳上一米多高的装卸台，扒着仓库门先冒头往里面瞄了一眼，然后一闪身进了仓库，快得象一个影子飘过。

仓库里面也零零散散堆了些货物，孟浩南父子坐在仓库里面另搭建起来的板房里，两个保镖站在板房门外，房里有三个人，除了那父子俩，还有一个是孟浩南的手下徐彪。

孟家雨站在父亲面前，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大吼：“你说你的钱是贩毒、卖娼挣来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挣来的钱不干不净，你也不觉得脏吗？”

孟浩南气恼地站起来就给他一耳光，骂到：“你嫌你老子的钱脏，那你整天挥霍的钱是哪儿来的？也是你老子我挣来的，你花着不也高兴吗？”

“我花我老子的钱，当然天经地义，可是我怎么知道我老子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挣钱！”孟家雨气愤地大叫。

“你个兔崽子！”孟浩南气得抬手又打了他一记耳光。

一边的徐彪赶紧上来劝架：“孟总，你消消气！小川他还小，不懂事，你慢慢跟他说。”

“还小！二十四了！老子象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出来挣钱了！”孟浩南怒骂：“实话告诉你，你从小到大，吃的、喝的、玩的、花的，都是你老子这么挣来的。你嫌这钱脏，你把这些钱给你老子我吐出来，自己去挣那干净的去！去啊！去啊！”

孟家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痛苦地低下头，手指插进头发里，紧紧揪扯着。

“小川。”徐彪劝他：“孟总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想想，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能给谁？还不是留给你？再说这些事也不光咱自己做，有的是人干，还有的抢都抢不上，你说咱能放着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不做吗？你没做过生意，你不知道，这世上正正当当做生意能发财的有几个，还不都是投机取巧，钻空子？”

“甭跟他说这些废话！他知道个屁？”孟浩南不耐烦地说：“赶快带他上车，走！”

徐彪过去拉孟家雨，说：“小川，快走吧。到了外边，你一样还可以吃喝玩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