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等我回来

陈欣欣垂头不语，深为自己的无能难过。

“欣欣。”慕明枫抓住她的手，说：“不要难过，要说难过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本来答应过陈叔叔要照顾你的，可是却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不要这么说。”陈欣欣赶紧摇头，说到吃苦，谁又能比他吃得苦更多。

“我现在还不能照顾你，”慕明枫愧疚地说：“不过我已经和赵大妈说好了，我买下她的房子，她可以继续在里面住，条件是必要的时候你要过去跟她一起住，她会帮我照顾你。”

陈欣欣不由得一阵伤感，原来他早就有安排了。本来因为自己帮不了他还要拖累他伤心，现在更是不能在他危急的时候跟他坚守在一起感到难过。

“别难过。”慕明枫安慰她：“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好吗？”

陈欣欣点点头，自己既然帮不上他，至少可以让他少担些心：“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每天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一定会等你回来！”

慕明枫微笑着冲她点头。

“还有，月儿和表姐那里你就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她们替你保密的。”陈欣欣说，想着哪些是自己力所能及为他做的。

慕明枫握紧她的手，他当然相信她，在她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他时，这份信任已经不容置疑了。“我今天就要走，不然先让海叔送你过去。”慕明枫说着，冲外面叫：“海叔。”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陈欣欣急忙说，可是海叔已经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让海叔送你吧，行礼那么多，你怎么拿得了。”海叔急忙说。

“我可以自己慢慢拿。”陈欣欣低声说，看着慕明枫，不是因为怕麻烦海叔，而是她不想一下子就离开这儿，即使慕明枫不在，能多看一眼他住过的地方也好。

慕明枫读懂了她的眼神，欣欣点头：“好吧。”该说的话基本已经说完了，却感觉还有说不完的话，却说不出口。

陈欣欣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再见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然后咬紧嘴唇转身跑出去。海叔看看慕明枫，叹息着跟了出去。

陈欣欣直接回到卧室里，开始收拾东西，始终咬着嘴唇，害怕一松开就会忍不住痛哭失声，努力把精力放在收拾行礼上。

“欣欣，别担心。”海叔站在门口看着她闷头收拾，忙安慰她：“等慕明枫好了，你再搬回来。”

一句话说得陈欣欣再也忍耐不住，就要失声痛哭，她赶紧用手紧紧捂住哭声，不想让慕明枫听到。虽然知道了真相，虽然心甘情愿地离开，可是却阻止不了伤心的泪水。理智归理智，可是感情往往不会受理智的控制。

“欣欣……”海叔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也不由得开始难过，想走过来劝她。

陈欣欣用力摇着头，泪水都溅了出来，却始终忍着不发出一声哭泣。慕明枫不喜欢她哭，在这种时候，他的心里一定比自己好受不了哪儿去，如果他听到她的哭声，会更难过。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泪水和着伤心一起痛苦地咽下去，然后不敢再多耽搁一分钟，急急忙忙收拾好简单的行礼，冲海叔说：“海叔，我……走了……”她觉得再多说一个字，情绪会立即崩溃。

“欣欣，”海叔心疼地看着她，却无力帮她，问：“要不要去跟明枫道个别？”

陈欣欣摇摇头，她不敢保证自己在慕明枫面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从床头拿过便签，她写下几句话，交给海叔：“麻烦海叔把这个交给他吧。”

海叔接过去，陈欣欣再也没有犹豫，提着行礼箱就出了卧室。慕诚敬还是神情木然地坐在花厅里，陈欣欣走过他身旁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其他的话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顿了一下，她扭头就下了楼，走得好狼狈，好象落荒而逃。

海叔走出来，看看始终无动于衷的会长，无奈地摇头，又进了慕明枫的卧室，走到他床边，把便签条递给他说：“欣欣走了。”

慕明枫平静地接过去，就见上面写着几句话：我走了。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等着你回来！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宣哥哥！他慢慢把纸条攥在手心里，闭上眼默默地说：“一定！”

“老平。”慕诚敬在门口说：“给明枫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走。”

“是。”海叔答应了，就开始找箱子。

“海叔，衣服不用带了，把常用的东西带上就行了。”慕明枫淡淡地说。

他常用的东西似乎也就只剩电脑了，海叔想了想说：“衣服少带几件吧？总要先有替换的。”说着只拿了个简易的行礼袋，装了几套衣服进去，又把平板电脑放进去，转身再去拿笔记本时，就听慕明枫说：“那个给欣欣留下吧。”他点点头，把拉链拉上。

陈医生走进来，把他的伤口又处理了一下，以便让他可以经受住一路的颠簸，针头也拔了下来，慢慢扶他坐起来，小心翼翼地不扯到他的伤口。海叔给他套上件外套，然后才让保镖把他抱起来。

下楼，出门，上车，最后慕明枫被轻轻地放在豪华加长车的柔软的座椅上。海叔调整了座椅，让他可以舒服地半躺着，陈医生重新给他输上液。虽然他们的动作很轻了，可是还是让他的伤口发出一阵阵疼痛。他半闭着眼慢慢调整呼吸。

车子平稳地开动了，慢慢离开别墅小楼。坐在慕明枫身边的海叔忍不住回头看看，毕竟这个地方还是有很多值得留恋的回忆，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车后目送他们的欣欣，惊讶地说：“咦？欣欣！”她明明早下楼的，原来却还没有走。

慕明枫睁开眼，从后视镜里也看到了脉脉地注视着车窗的她，心一恸，说：“停车。”

司机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踩下了刹车。

“明枫？”海叔看着他，不解地问。

慕明枫慢慢摘下手腕上的白金手链，对他说：“海叔。”

海叔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接过来开门下了车。

陈欣欣虽然咬着牙义无反顾地出了门，却狠不下心就这样离开。知道慕明枫今天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即使他回来了，短时间里他们也不可能走得太近了。想到这些，她更舍不得走了。虽然刚刚在楼上她忍住了不去跟他道别，现在却还想再看他一眼，于是就躲在树丛后面等着他下楼。看到他被人抱出门的样子，她差点又要哭出来。然后车子开动了，她忍不住从树丛后面跑出来，追着车子跑了两步，才强迫自己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车子越开越远。从后窗里看不到慕明枫的身影，却觉得自己一颗心已经随着他去了。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陈欣欣心一动，两条腿自作主张地往前走过去，然后就看到海叔下了车。她有些慌乱地停下来，惊觉不能让慕明枫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想追却害怕让他难过，想逃又舍不得，犹豫间海叔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欣欣，这是明枫给你的。”海叔把手链放到她手上。

手链上还带着他的温度，陈欣欣慢慢握紧放在胸口。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条手链，而是慕明枫的心。她的心随他而去，可是他的心却留了下来。

“别墅里还有明枫留给你的东西，你自己慢慢去收拾吧。”海叔拍拍她肩，走回到车上。

汽车再次启动了，这一次再也没有停顿，一直到从她视线里消失，她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现在又剩下了她一个人了，但是她不孤单，因为她知道无论任何时候，慕明枫在任何地方，他的心都会陪着她。想起海叔的话，她又返回别墅。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还和慕明枫在的时候一样，屋子里还有他的气息，昭示着他并没有离开。在他的卧室里，欣欣看到了那台笔记本。这本来是为了方便她打工，他送给她的，里面还有他为了她方便翻译资料专门编写一些程序。

一手抱着笔记本，一手拖着行礼箱，陈欣欣一步一步渐渐离开只住了半个月的别墅。十月的阳光也很明媚，让人觉得温暖又不会太炽热，细密的树叶筛碎了一地的光影。半跟的皮鞋敲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和着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总有一种淡淡的哀愁。

感觉好象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陈欣欣忍不住回头，却只看见一片枫叶落在了她的肩头，她抬手拿了下来，放在太阳光下看，绿叶上的红脉一条条好似手掌上流动的血脉。原来，不知不觉，枫叶就要红了！

当陈欣欣敲开赵大***房门时，赵大妈着实吓了一大跳，她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实在是太对比分明了，而且她叫了一声“大妈”之后，整个人就瘫软地倒了下去。赵大妈赶紧抱住她，一边还手忙脚乱地把她手里的电脑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行礼箱拖进来关上门，才把她扶到她上次睡过的房间的床上。

陈欣欣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再也支持不住了，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赵大妈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自言自语：“可怜的孩子！怎么给累成这样了？”摇头叹息着替她脱了鞋，盖上被子，先让她好好睡一觉，再多问题也只能等她睡醒了之后再问了。

自打上次慕明枫和她谈过之后，她回来就把家里收拾了一番。虽然不确定欣欣会不会过来住，什么时候过来，可是毕竟是受人之托，她就把原来儿子住的房间整理了一下。赵新的东西都被她收拾起来打了包放到地下室去了，被褥换了新的，这样欣欣什么时候过来就可以住下了。虽然她准备得很充足，却出乎意料地欣欣来得这么快。这才搬走多长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赵大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仍是到厨房为欣欣准备些吃得东西，想也知道她肯定没怎么正常吃饭。

陈欣欣这一觉一睡就睡了七八个小时，等睁开眼时，房间里已经黑下来了，虽然睡了这么久，可是头还是沉沉的，浑身无力，眼睛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的。扶着无力的头，她慢慢坐起来，痛苦得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