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农村的孩子

周子杰目不转睛地看着广场上那些玩得开心的孩子们，感叹：“要是人总是活在无忧无虑的童年该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无忧无虑的童年吗？这跟她好象扯不止关系，她的童年缺少美好的记忆。“小时候也有烦恼啊，总是盼着早点长大。”她说。

“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想？”周子杰问。

陈欣欣摇摇头，不想提起以前的那些事，反问：“周警官呢？小时候一定过得很好吧？”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觉得珍贵啊。”周子杰看着孩子们说：“这世上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觉得珍贵吧。”

“啊？”陈欣欣惊讶地看着他，除去他警官的身份容易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远离他之外，无论从哪里看，他也不是一个有着不幸身世的人。

“我是个农村的孩子。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生活不好。为了养活家人，父亲就去煤窑干活，可是却碰到了坍塌事故。黑心的矿主跑得无影无踪，家里出不起医药费，所以父亲就瘫痪了。我们姐弟三个，大的才十二岁，上面爷爷NaiNai年经大了，爷爷还有病，还有一个老NaiNai，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瘫的瘫，我妈后来也因为不堪重负离家出走了。”

“啊！怎么会？”陈欣欣震惊地瞪大眼，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悲惨的人，自己苦至少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象他这样一家人陷入绝望中要怎么办？

“所以大姐不到十五岁，二哥十三岁那年，他们都辍学了，出去干活养家糊口，也为了能让我继续上学。”周子杰嘴角带着一个自嘲的笑：“可是我偏偏不是上学的料，倒是整天到处打架闹事。好不容易混到高中，碰到那年招兵，反正高考也无望，父亲就让我当兵去了。不过也算去对了地方，到现在才算混出点人样来。”

“看来越是看似简单的东西越是不容易得到。”陈欣欣感慨，她一直以为平平淡淡的生活应该是最容易的事了，现在看来平淡的生活也是需要很多条件的。

周子杰扭头看着她，问：“慕明枫休学了？”

陈欣欣知道他一定去过学校或是调查过，也瞒不住，就点点头。

“他还好吧？”周子杰话里有话地问。

陈欣欣抬头看他，感觉到他一定也知道些什么了，却不确定，于是就说：“他很好啊！周警官为什么这么问？”

周子杰看得出她眼底的戒备，笑了笑说：“那小子有股狠劲儿，象我当年。有冲劲是好事，但争强斗狠可是会出事的。你应该多劝劝他。”

陈欣欣笑笑说：“我不明白周警官的话，慕明枫一直都很好，我劝他什么？”

周子杰注视着她，说：“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陈欣欣默然不语，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在他面前撒谎，不开口总行了吧。

“那小子也一定没少吃苦，如果不是这样，一般人怎么会有这种狠劲，如果把他和狼关在一起，我也相信最后出来一定是他。”周子杰自说自话。

陈欣欣不得不佩服他敏锐的观察力。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肯定也遭遇过非常的待遇，把人变成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周子杰继续说。

陈欣欣又想起了魔鬼训练营，忍不住问：“周警官，去魔鬼训练营的都是些什么人？”如果出于对慕明枫的保护，她不应该这么问，但是她却感觉得出周子杰对慕明枫没有恶意。

周子杰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看着她，眼里慢慢充满了悟：“魔鬼训练营吗？”他意味深长地笑，让陈欣欣有些后悔这么问了。

不过周子杰倒是没有追问，只是说：“是真正的男人该去的地方，也同样是正常人不该去的地方。不过从那里出来的人，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了。它可以把一个人脱胎换骨。”

“真正的男人？”陈欣欣苦笑：“做一个男人却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是男人当然就要有担当，要不然不如去做娘们。”周子杰理所当然地说。

陈欣欣看着他一脸的肃穆，目光炯炯有神，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阳刚之气，他有太多的地方和慕明枫真的很相像。

“不过，做男人却不意味着可以胡来。你转告他收敛点，任何人触犯法律都要付出代价的。”周子杰盯着她说。

他一再的提醒，加上之前还他曾经专程跑到学校跟慕明枫谈过话，让陈欣欣确定他肯定知道慕明枫的身份，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挑破呢？

“如果他犯了法，你会抓他吗？”陈欣欣傻傻地问。

“会！任何人犯了法我都会抓，因为我是警察！”周子杰公事化地说。

就是不知道他所谓的犯法的程度是怎样的。其实照陈欣欣看来，慕明枫做过的那些事严格来说已经触犯法律了，虽然并不一定构成多么严重的罪，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天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周子杰抬头看看天边那片桔红，站起来说：“一个人在外，尤其是个女孩子，千万不要天晚了到处乱跑。”警告完就头出不回地走了。

陈欣欣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仍然觉得奇怪他竟然跟自己这么融洽地聊天，而且还是聊的慕明枫。看看天真的不早了，她才站起来往车站走去，晚了赵大妈也会担心的。

回到赵大妈家时，天已经黑了。赵大妈正在坐在客厅里等她。

“大妈，我回来了。”陈欣欣开门走进去的同时跟她打招呼。

“欣欣啊，怎么才回来？”赵大妈轻声责备。

“有点儿事，回来晚了。”陈欣欣冲她笑笑，其实也不太晚，十月的天已经开始短了，其实也就六点多。换鞋时她看到了桌子上的一个包裹，问：“这是什么？”

“寄给你的邮件。”赵大妈说：“下午送过来的。”

“啊？”陈欣欣惊奇地说：“给我的？”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她寄东西呢，她捧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寄件人，笑了：“是海叔寄来的。”说着打开包装，里面是制作精美的点心。这个海叔，大老远的就为寄一盒点心给她。

“是月饼！”赵大妈惊喜地说：“八月十五了，他还想着给你寄月饼。”

“啊！”陈欣欣惊叫，快中秋节了吗？一个人惯了，对这些节日从来不关注，其实也是怕触动伤心的往事。不过海叔的细心还是让她感动。

盒子底下还有一个信封，陈欣欣拿起来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是照片，慕明枫的照片！她忍不住又叫了出来，然后就看见赵大妈奇怪地看她，她脸一红，急忙拿着照片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些照片一定是海叔**的。慕明枫睡觉的样子，吃药的样子，打针的样子，各个角度的都有，有些甚至还很狼狈的表情都拍下来了。陈欣欣捧着一张张地看，忍不住直发笑。每一张都爱不释手。照片里的慕明枫已经不象几天前那么苍白憔悴，脸上渐渐恢复了健康的血色，她拿着这张他平静的睡脸的特写，手指慢慢在他的脸上抚摸，久久不愿放下。

“欣欣，先吃饭吧，吃完了再看。”赵大妈在外面喊她。

陈欣欣猛地醒了过来，感到自己对着照片都能发呆半天，要是慕明枫在眼前的话，又该嘲笑她了。她答应着，把铺满了床的照片收回信封里，心想着这些照片不能被人看到，可是一时又想不起要藏在哪儿，就先压在了枕头下面。

走出卧室，赵大妈已经把饭菜摆好了。陈欣欣不好意思地对她说：“对不起，大妈，让你一个人忙活。”

“忙什么啊，就这点事。”赵大妈不在意地说。

“哦。”陈欣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迭钱递给她，说：“赵大妈，这是我这个月的伙食费，你收下吧。”

赵大妈不高兴地看着她说：“什么伙食费啊？大妈什么时候给你要过钱？”

“大妈，我在这里又吃又住的，总不能让大妈你花钱吧。”陈欣欣说。

“那房子还是你哥哥买下来的呢，我不也是白住？”赵大妈反问。

“那不一样啊。那是你跟他之间的事，和我两码事。”陈欣欣说。

“那你住他那里的时候也拿钱？”赵大妈问，才不信。

陈欣欣哑口无言，但是她坚持这是两回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大妈你这样照顾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可是你毕竟年纪大了，挣钱也不容易，可我还年轻，怎么可以让你来养我？”再说她也没有啃老的资格。赵大妈对她再好，毕竟也不是一家人啊！她继续说：“再说现在我也不缺钱，赵大妈你不用担心。”

赵大妈叹了口气，当然也明白她心里的想法，虽然欣欣很容易招人心疼，可是她又是非常见外的脾气，打死也不肯占便宜的，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慕明枫二十万买下来的房子都看不在眼里，当然不会缺了她的零花钱，于是也不再推辞，从她手里接过钱点了五张，其余的又还给她，说：“你一个月也吃不了多少，五百就足够了。”

陈欣欣还想让她都收下，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多收，欣欣知道再继续争执下去怕是把她们之间的感情也伤了，就不再勉强，心里盘算着以后家里有需要的自己再花钱就好了。

赵大妈把海叔寄来的月饼也端了上来，对她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至少要对得起这份情啊。”

陈欣欣点头，拿过一块咬了一口，儒软香甜，是海叔的手艺，她虽然只吃过海叔做的点心几次，但是那味道她永远忘不了，很有家的味道。她笑着说：“是海叔亲手做的，大妈你也尝尝。”

“是吗？”赵大妈惊奇地说，自己做月饼的不少见，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海叔那么个大男人还会做这些女人的家务事，忍不住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手艺可以跟外面知名品牌厂家的月饼有一拼，感叹：“没想到他还有这好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