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囚禁

第一章 囚禁

半夜,急闻天机观脚步凌乱,一片嘈杂,倏忽一切归复平常。

在一邋遢至极的囚室之中,一个一脸憔悴却又眉宇之间透露出浩然正气的青年蜷缩在墙角,时不时地呻吟.身上鞭痕火辣辣的疼得厉害,不时痛得他咬牙咧嘴,声声哀嚎.

路恒渐渐清醒,被鞭处肌肤重生,麻痒难忍,便蹭着墙壁,又抵又擦,才稍微好受点。

几个同门师兄妹在木栏前不禁恻隐,都不太相信眼前这位全派最循规蹈矩的师兄会做出毒害长辈和长老的龌龊事!

其中一位名叫灵锁的小师妹挨近身来,半蹲而下,轻声说道,“护法以及几位长老皆被人下了醉妖软筋散,修为被凝固不少,胡真长老传令,不得外传,否则重罚”。路恒这才知晓,默默不语,心道“此事当真怪异”。

不久,又闻天机观中一阵争吵,喋喋不休,良久刚止,又闻噼噼啪啪一阵声响,似是有人打斗,囚室众弟子皆好奇前去观看,一时声尽才回转。

灵锁见路恒一副好奇模样,不得不告诉他,“护法,长老们道是出了内Jian,互相猜疑,终于一言不和,动手打起来,刚刚平息”。路恒担忧道,“她们没什么吧”。灵锁以手护嘴,轻声道,“没事,没人受伤”。他这才稍微放心,只道自姥姥闭关以来,涂山事情不断,怕姥姥悬心。

身上麻痒渐止,出了一身热汗,路恒这才渐感疼痛全失,一摸伤处,果然鞭创不复存在,被鞭处反而生出嫩嫩的肌肤,半点疤痕也无。他舒展舒展筋骨,惹得众女弟掩嘴笑个不止,道是你就消停些吧,没见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痛,适才还要死不活,如今却如此跳蹿。

路恒笑笑道,“伤口痊愈,自然得高兴高兴,难不成遍体鳞伤,还能高兴”。众弟子也不睬他,任他有一搭没一搭讲着笑话,逗人开心,逗得兴奋处,才勉不了掩嘴笑一回。只听他又道,“墨萼师姐,我知道你最致命的缺点在何处”?墨萼好奇笑道,“你倒说说,所在何处”!路恒一本正经,摇头晃脑地道,“不得纵跃”。众弟子一阵愕然,不明所以。听他道是墨萼师姐所着裙衣最短,大腿露了一半,如若纵跃而起,岂不被人瞧见裙底风光,这才恍然明悟,笑不可支。

墨萼满脸臊热,薄怒道,“好你个小鱼儿,拿师姐开刷不成”,说着,上前欲打。路恒早已缩至墙角,不停叫唤,“来呀,来呀”,直气得她牙痒痒,可囚牢甚宽,够他不着,也是无可奈何。

众姐妹将墨萼拉至一边,好心解劝道,“师姐,你就不要生气了,他本就是一只色鱼,你又不是不知,任他说吧,你只捂起耳朵,不听便了”。虽不知效果如何,可路恒听来,没想到师姐妹们早送了自已一个“色鱼”的绰号,顿觉十分有趣,心里乐呵起来。众姐妹们忽闻他呵呵自笑,不明所以,遂问询,“你自个儿傻笑什么”。他洋洋自喜道,“待有时间,我将你们一个个拿来色”,直羞得众姐妹娇嗔薄怒,啐声不止,满面臊热,任他千呼万唤,始终来个背转身子,不予理睬。

四更时分,路恒分外疲倦,渐有困意,便蒙蒙睡去。渐至五更,只觉有人摇晃自已,立即醒觉,睁开惺忪双眼一瞧,却是一个玄衣蒙面人,身材小巧,料得是位女子。他心下甚是好奇,心道,“难是是贾师姐,或者是巧英”。忽听蒙面人低声道,“我救你出去”,不出声不打紧,这一出声,路恒浑身一机灵,虽知她捏着嗓子发音,怕被认出,可即使寻声逐源,这声音也极少听见过。

蒙面人一双妙目更是精光耀耀,倒使他不知不觉向墙壁倒退了两步。蒙面人眼眸中流露出大惑不解的光芒,“怎么,你不想出去”。路恒犹豫道,“反正此祸由我闯出,我不想逃走,累及姥姥。”蒙面人将银牙一咬,神色严重地道,“实话告诉你,你今夜不走,恐怕有Xing命之虞,蒿山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让你活着。即使姥姥出关,她也保你不得,况且姥姥为人你也许并不清楚,她平素和蔼得紧,一但遇到重大关节,特别遇到法与情的两难选择时,她会毅然决然选择前者,多年前,她的三女儿被幽囚狐丘山,便是活生生一例。”

路恒听她所言,句句在理,渐渐害怕起来,道,“即便如此,你扯下蒙巾,待我瞧清楚你的面目,否则,我也不会随随便便随一个陌生人出走。”

蒙面人犹豫半刻,忽道,“我可以让你瞧清楚,不过,有言在先,我今日相救于你,实乃不忍心你因此受害,不忍见姥姥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是如此一来,我便违反涂山山规,罪名不小。你要发誓,不可将今夜相救之事,吐露给任何人知道。”

路恒跪倒在地,竖掌盟誓:我路恒对天发誓,今夜相救之事,日后若吐露半句,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蒙面人这才满意而笑,拽下蒙巾,原来是祝涛长老。路恒惊疑不止,任她背负而起,向外踏出。

祝涛仍旧裹上蒙巾,步履如风,瞬间闪出囚室。路恒只觉她两臂力道奇天,反抓自已双股,深陷肉里,又是舒服,又是难受。贴在她背上,长长发丝摩擦着脸面,香气萦萦,更是撩得意赖神酥,遂问道,“长老,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她脚下稍缓,风声渐徐,才道,“去一个没有人能找着的地方,待与蒿山的恩怨一了,再接你上山”,一语道完,步法加快,耳旁风声如列帛,如魅影般掠过道场。

刚至山门,她步法突滞,竟然立定不动。路恒不解何故,抬头一瞧,只见山门立着两个身影,衣袂飘风,皆是背插拂尘,手执长剑,斜指向地。此时天微微亮,依稀瞧得清楚,正是涂山护法与胡真长老。

胡真厉声喝道,“你是谁,快放下背上之人。”祝涛二话不说,施展步法,欲夺路下山,不论趋向何方,却被胡真当路拦住,她倏地双掌陡转,愈转愈快,渐渐臂带残影,似上万只手舞动抡圈,蓦地一陡,一股腥风推送而出。胡真,董靓疾退丈远,这才避开。胡真更是脸面披霜,厉声道,“这是天蜈帮妖影万毒手,你是天蜈帮的麽。”

祝涛嘿嘿冷笑,依旧一言不发,唯恐被察觉。胡真又道,“未得涂山允许,私自上山,难道还想下山麽。”说时,长剑陡动,斜指向天,蕴集灵力,一时间,狂风怒卷,皆没入剑尖。她一剑劈下,卷起万千风涡,直裘祝涛。祝涛倏地身子略侧,这一剑便要招呼在路恒背部。

胡真大急,倏地剑头上挑,灵力一缩,怒不可遏,大喝道,“快放下背上之人,如若一再执迷不悟,休想下得山去。”说时,长躯直趋,双掌蕴含灵力,重重拍出。两人相距甚近,间不容发,祝涛欲故技重施,侧转身子,使对方投鼠忌器,却也不能,只得硬接这一招。

祝涛倒退两步,脚下两块花岗岩碎成粉沫,甫立定,胡真一招“直捣黄龙”紧随而至,一拳击向她前胸,打了个结结实实。祝涛这一退两三丈远,这才立定,身子微颤,嘴角流血,一阵晕眩,模糊中只见前方一招“旋风十八脚”,疾速而至,欲避已然不及,只得催动灵力一搏。

轰然一声巨响,胡真被轻飘飘撞击出去,像只轻盈的蛱蝴般,被董靓接在手中。祝涛冷冷而笑,甚是得意。董靓急欲上前,被胡真一扯,悄声叮咛道,“不可力取,咱们皆中醉妖软筋散,需姥姥的万灵丹方可除去,此时只可智取,否则露出破绽,涂山势必大祸临头。”董靓微点头,踏前一步,虽招势凌厉,只是灵力难继,始终相距三尺之隔,近身不得。

祝涛充满笑意,似乎觉察对方顾虑颇多,这才猛施狠手,一招“力推五岳”一拳冲出。董靓脚尖轻点,如踏浮萍,向后直掠,避了开去,紧接着,祝涛一招“招云揽月”,陡聚灵力,一掌推出,行至一半,灵力陡散,化作万千只灵箭,疾射向前。

这一招果真厉害,董靓左闪左趋,始终没能避开,蓦地将身一旋,立失踪迹。祝涛左瞧瞧,右瞄瞄,正疑虑间,忽觉脚底微微振动,便知分晓,拔地而起,落在半空,向下全神凝目。果不其然,突的一声,石屑纷飞,地底蹿射而出一个身影,正是董靓。

董靓倒抽拂尘,向上急撩。祝涛一惊,双脚一错,立即上跃半尺,无奈拂尘紧随而至,只得使一招“倒跃海川”,落回地面。董靓随之落地,拂尘陡转,幻作千万只银针,疾射而至。祝涛不敢殆慢,一招“千蜈手”,上下忙乱,将拂尘连根绞住,束扯如绳。冷冷而笑。

远处,胡真瞧得真切,这一招以肉手握拂尘丝蓦然被使出,不禁悬心稍放。为何,只因涂山拂尘皆以狐尾制成,比金丝银线更加锐利无比,再以五成以上涂山灵力“千锐刃力”催使,更是锐利绝伦,无坚不催。她只道蒙面人一双肉手立即便被齐腕削断,不料结果却是不可思议,敌人的一双肉掌完好无损,董靓手中的拂尘却被齐根绞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柄。

众人皆是一惊,唯独祝涛似乎对这一情况未卜先知,余下三十一式“千蜈手”乘势齐施而出,一时腥风将董靓团团笼罩。胡真瞧得急切,无奈自知灵力难继,着急大喊,“董靓,当心。”

董靓被腥风所困,阵阵晕眩,忽听胡真一声喝喊,立即清醒,双臂陡抡,幻出一道半月轮,飞舞撞击,将腥风斩开,刚欲突出层围,不料祝涛千蜈手第二十四式“掌定乾坤”击至,直向心脏按下。

胡真惊恐睁目,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道董靓立即便要身死当场。不料结果又是那样令人欣喜,意外。这一招按出,祝涛本以为立即取了董靓Xing命,不禁窃喜非常。当董靓被远远推出,从地面爬起之时,她的瞳孔在紧缩,随即陷入了苦思。不过,片刻之间,她便已参透其中原因,不觉狂喜而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随即,第二十五式“拂花问柳”疾使而出。

董靓甫立稳,蓦见掌力又至,只得平推两掌,与她对接。这一对掌之下,祝涛脸上阴晴不定,大悔适才莽撞,自陷危机。只觉对方灵力时香时吐,始终不出全力,不过还是能探测出对方灵力较自已略胜一筹。

祝涛百思不得其解,董靓为何不出全力。突然间,更令她诧异的一幕紧接上演。明明双方胶着不下,董靓突然推卸灵力,向后疾飞,跌落地面。

“她为何要相让,到底是为何”。这个问题在祝涛脑海里盘旋不去,终于,她唯一坚定的,那就是,董靓有意助自已脱逃。不管对方是何用意,她猜测不出,也揣摩不透,只得催动灵力,向山下疾奔。

晨雾浓稠,半里之外皆难分辨。路恒只觉她纵高跃低,树木枝叶向后疾掠,寒风刮面,甚是清凉,忽想起一事,惊疑地道,“长老,涂山规矩,不是不可修习他派法术吗。你适才…”。脚步稍歇,良久,祝涛道,“不错,我刚才所使,的确是他派法力,不过这是我入涂山之前所修习。”路恒听如此一说,才信以为真。

“谁,哪里走。”斜刺里掣出两把长剑,紧接着两个涂山守山弟子,随剑蹿出。祝涛二话不说,两臂交错,两柄长剑齐折,“咣当”一声,跌落地面。两名弟子乍见之下,皆是一惊非常,蓦见她背后所背之人竟是路恒,心下疑窦重生,心道,“路恒已被困囚室,不到姥姥出关,谁也放他不得。这蒙面人竟然背负着他,急急闯下山门,料得定是邪人。”

两名弟子默然不语,悄换步法,倏地大喝一声,两人拼尽毕生修为,纵扑而上,意欲逮个正着。她们的修为与祝涛相较起来,岂可同日而语。在两人一扑落空之迹,祝涛腿脚一点,早已腾起半空,向山下疾掠而去。

行至半山腰,四五十个弟子突围而至,皆被祝涛以千蜈手击退。众弟子尾随紧追不舍,终被她袍袖一扫,放出千百只筷子长短七彩斑斓的毒蜈蚣,将众弟子骇退。待除灭蜈蚣时,祝涛早已不见踪迷,只得分派弟子上山通报。

与山脚越近,祝涛心中愈喜,足点树梢,一个纵跃即七八丈远。离山脚半里远时,眼见九尾城城阙万里,就在脚下,她更是兴奋莫名,长声呼喊道,“终于下山了,终于下山了”。路恒没想到她会如此兴奋,深受感染,只道涂山山规太过残酷,才激发如此强烈的自由欲望。她忽道,“小鱼儿,你喜欢山下的感觉吗”。他点着头,道,“如果永远不要回去,那该多好哇”。她兴奋地道,“快了,快了”。

路恒不明白这两声“快了”的意思,只道她此次携自已下山,便不再返回涂山,急道,“长老,你不再返山吗”。她只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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