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霜火怒而起,紧攥他手臂,“老汉,到底是谁所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残害一家七口人命,当真禽兽不如”。老汉激动地道,“多谢大侠不计前嫌,如替小老儿报此冤仇,九泉之下,我们一家七口也会感恩不尽的”。胡霜点点头。
他一阵猛咳,伴着大口血液,渐渐陷入微弱。胡霜猛烈摇晃,老汉才缓过一丝气,“蒙,蒙……”,终于咽气。
胡霜一脚飞出,将一张粗木凳踢得粉碎,五指紧握,指节吱吱爆响,“撞在我手里,定叫你等血债血偿”。
忽闻天井中几声朗笑,七八个蒙面人从天而落,轻轻着于地面。众蒙面人喁喁私语,“奇怪,他们明明被药,却还能至此,适才派出的人呢”。另一人得意笑道,“你瞧他们步法散乱,身形摇摇待坠,不管那许多,先料理干净再说”。
众蒙面人逼上堂前,当先一人挺牙刺踱向路恒。
胡霜道,“有种的冲我来,对付一个孩子算什么修真之士”。
蒙面人冷笑道,“你们都不能活,你虽身价不菲,不过与这小子相比,还差那么丁点”。
路恒见此人身形高大,如一座小山堵在身前,气势压人,心中不禁犯嘀咕,“恐怕此人修为不凡,倘若自防不及,恐怕命丧顷刻”。他暗凝灵力,以备对方突裘辣手。
蒙面人双眼炯炯发亮,倏倒退两三丈,向身旁蒙面人耳语道,“这小子似未中蒙药”。那蒙面人脸色微变,从腰间掏出两枚钢针。胡霜观他手法,一惊,待钢针发出,长袖一挥,一股灵力逼出,两枚钢针倏转。蒙面人一声惨叫甚是凄厉,两枚刚针刺入双目,血流不止,终于痉挛地滚倒地面,翻得两翻,不再动弹。
众蒙面人面对突发异变,忙转身欲逃。胡霜翻身而起,一缕风般,穿插来去,将众人尽皆点倒,忙扳脱一人下巴,以免他服毒自尽。
胡霜逼问到,“你们是何人,何人指派,意欲何为”。那人只摇头,胡霜左右开弓,给了老大两个耳掴子,“说是不说”。那人连指嘴巴。胡霜扳嘴一瞅,心惊不已,空洞洞,一根舌头竟被人连根割去。
胡琴道,“手,手”。胡霜一喜,幻出笔墨纸砚,将狼毫强塞他手中,恶狠狠地道,“写”。那人扒下,挥笔而书,刚写出一个“江”字。
突然间,天井屋檐之上飞下万道银光。胡霜忙长臂一翻,欲扯他避脱,不料光点迅速绝伦,瞬间射至几位蒙面人,但闻他们哼得了哼,悉数气绝而死。
胡霜闪上天井,只见一只身影向东北急掠。她忙逼灵力,平步直追。瞬间追得三十余里,尚隔半丈有余,不禁心惊,“此人轻身法术当真了得,竟然不在我之下”。
再过一二里,那蒙面人娇声道,“你就如此放心你身边众人”。胡霜一惊,忙返身回掠。待落回天井,幸好众人无恙。司马玮自后院背出三具尸体,一位银发老婆婆,一位中年汉子,一位中年妇人。
胡琴见胡霜回转,料未追得那人,道,“依你之见,那人可是四派人物。”胡霜摇摇头,茫然不知。因见司马玮欲掘坑,掩埋尸体,便道时机紧迫,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大家齐闪出门外,胡霜祭起一团蓝焰,转眼间,农屋陷入熊熊一片火海。
忽的一阵旋风从天边卷至,众人一惊,忙飞上半空,以避飓风。那风愈转愈大,渐渐丈许方圆。沙石,树木皆是掀在半空,旋浮而起,风涡所至,一片狼藉。
胡霜祭起一团白云,载上众人,向东北疾掠,行得半里路,忙转向朝东南,倏又转向西南,最后朝西北驶去。终于,她长叹一声,大汗不已。众人皆心凉半截,八方皆被飓风包围,围势渐渐合拢。
众人聚齐灵力向飓力施去,却如蜻蜓撼石柱,哪有半点功效。胡琴心凉地道,“难道咱们皆要葬身于此吗”,六双惊恐的眼睛,等待着死神的临近。此刻,所有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齐齐裘至心头,终于万念俱灭。
天地旋转,被飓风拔起,当真是身不由已。众人手执手,只道死亦要在一起。被风力拉扯,终因挨忍不住被分身苦楚,众人皆昏死过去。
路恒被灼热激醒时,简直睁不开眼,以袖遮眉之迹,这才瞧清自已身处无际黄沙当中,烈阳似火,触目处,寸草不生,如同处身一个天地大烘炉,空间被热力扭曲着,浑身灼痛,口干舌躁,似欲转眼被便蒸发。
他无力地立起身,叫喊道,“长老,师哥,师姐,师妹”。万里沙尘,却哪有众人踪迹。如此漫无目的行进,前途依旧黄沙一片,不着边迹。转眼日落,气温皱然下降,被灼肌肤瞬间变得黝黑,龟裂开来。
他忍着剥肤之痛,坚难地蹒跚在沙路之中。寒气一阵阵降下,终于,他冻得浑身哆嗦,唇紫脸白,滚倒在地。阵阵热气自地面透出。他如获至宝,双手乱掘乱挖,白日热气尚未被散尽,不过,不得片刻,即被夜气吸去余温,冷若冰石。
他挖一阵,偎一阵,又挖一阵,将自已埋在黄沙之中,嘴里含着刚掘出的沙子,以吸水份,维持生命。
渐渐,气温回升,红日东升。
不久,一轮烈日如熊熊火焰,狰狞地俯瞰着大地。路恒又开始他漫无目地的,随时有可能被葬身黄尘的艰难跋涉。
日起日落,天炎天寒。如此行得三四日,路恒身上肌肤脱剥,已是两眼晕花,饥渴交迫。他从未如此深刻体会到死亡的可怕,兴许,这只是死亡到来的前刻。这种面对生存危机的恐惧,即将要击溃他。
有时候,一个馒头可以活命,有时候,一个信念亦可活命。路恒凭着一个信念,只是想活着的信念,继续着他的行程。他多想就此躺下,以绝所有痛苦,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只要自已一旦妥协,哪怕很小很小的一步,就会被战败,永远再也站立不起。
他很想在这荒漠之中遇到一点绿,或者遇到一个人,那是渴望的种子,是希望的花朵。终于,苦心人,天不负,远处沙坳里一点白影,缓慢地移动。
他狂呼猛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是哭着呐喊。可是,直至此时,他才发觉原来喊声是如此微弱,以至于只够自已听见,他猛烈的挥舞着双手,猛烈的跳动。
白影渐渐远去。他的希望之花瞬间枯萎凋零,愿望之镜跌得破碎,强烈的运动无异于孤注一掷。无法抗拒的疲惫终于迷糊了他的意志,重重跌扑在黄沙怀抱里。
意志一点点被香噬,蚕食,哪怕只要尚有一丝还存,他绝不会放弃,如蚂蚁般爬行着,如擎举千金石柱般立起手,直至神智失去攻效。
唇上湿湿的,有点刺鼻的骚味,有点烫。他神智稍微回复一点时,这是第一感觉。艰难地撑开眼皮时,一裘白影立在不远处,蹲在地上,背对着自已,他知道那是贾南风贾师姐,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一阵流水响,他终于明悟过来,她在小恭。
被炎炎烈日一晃,路恒一阵晕眩,贾南风双手捧着,视若生命的放在他唇上,微开两指,点点滴下。他饥渴地舔舐着,每一滴都意味着一缕生命。
路恒终于唤回被夺的意志,他缓缓睁开眼,贾南风深陷的双眼,黝黑得泛光的脸庞,清晰地映入视野,那曾经红润津津的双唇,如今失去水分,干枯浓缩,像枯萎的花朵,惹人生怜。他摇摇头,不想再饮。艰难地道,“师姐,你自饮吧,我不渴”。
贾南风知道他在说谎,他的眼睛欺骗了自已。她还是捧着,点滴漏下。路恒道,“你会渴死的”。她憔悴地摇摇头,“死一个比死两个强”。
路恒挣扎爬起,“两人都活着,更强”。
贾南风无法,却也不愿喝。路恒握着她的双手,凑至她唇边,双目尽是支持。她还是紧闭着唇,“路还长,我要留给你”。路恒笑道,“师姐,咱们身陷此处,还分彼此吗。”他掘强地捉住她双手,依旧凑至她双唇。
她道,“你是掌门,身负振兴涂山诺大使命,你不能死”。路恒苦笑摇头,“在我心目中,师姐的命更重要。如若你因此出事,我会一辈子不得安心”。贾南风双目深瞅,激动地道,“师姐在你心目中,有多重”。
路恒道,“我的命是师姐所救,我条命就是师姐的”。贾南风连连点头,忽惊咦道,“什么东西,快快躺下”。路恒一吓,不知何事,忙躺倒,听他道舌头有异,便依言张嘴,一股甘泉满口,喉咙被她一掐一放,略带骚味的甘泉“咕噜”而下。路恒热泪盈眶。“师姐,师姐,我难道真有如此重要吗”。
贾南风笑道,“因为你这条命是我所救,所以对我非常重要”。两人扶挟而起,继续前进,只是稍有不同的是,尔今是两人。漫漫黄沙,青烟滚滚。面对艰苦的环境,路恒心中再也不感觉到苦,甚至有些甜,相濡以沫的滋味,不正是人世间最大的快乐吗。他这样想着,也因此找到了一条活下去的理由,又撑起一片荒漠中的绿洲。
贾南风身上肌肤开始剥裂,这让路恒心疼不已,他褪下外袍,上衣,裹着师姐双臂,头脸,怕她再受蚀肤之痛。他光着的上身,不久便泛起一层黝黑油光。贾南风三番两次要解衣为他避日,皆被他强横的阻止,对他而言,如此受苦,心里反倒觉得快乐,兴奋,至少可以证明,在沙漠在映衬下,渺小而可怜的自已还能做点什么自已觉得有意义的事。
是谁,在挥霍着太阳,让大地丧失生机,是谁,在处处与两个生命为难,是谁,如此无情,玩弄着他手中的技能。
贾南风一阵晕眩,忽觉路恒似在天边,她好像扶住他,可是,终究是那么遥远。
路恒大惊回头,将昏迷的她揽在怀里,他痛不欲生,扳着她的脸皮,“师姐,师姐,不要。这条路,没有你,我也走不下去”。他越哭越悲,泪珠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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