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阔绰

天宇笑着拢拢衣袖，“不用排队了”。老鸨坚定地摇首道，“不用了”。天宇向身旁不敢入座，始终立着的路恒一瞧，笑向老鸨道，“我兄弟还是青瓜，没见过这些，我携了他同去，老妈妈妈不会反对吧”。

老鸨脸色微变，心中嘀咕道，“只道你当真阔绰，却原来打算着来双的啊。唉，算我有眼无珠，瞧走了眼，如今银钱已收了，还能怎的”。她终于笑道，“好说，好说”。一时，她散去众位姑娘，唤来一个丫头招待，道是待时间到了，便来传唤，她自去不提。

路恒心跳得欲出腔，羞赧地道，“大哥，咱们两人同上”。天宇笑向他耳边道，“如此才刺激，呵呵，这可是你的初次，大哥怎会随便请个姑娘”。

路恒甚是感激，不觉两盏茶过去，尚不见传唤，天宇已等不急，在房中踱来踱去，再过得半小时，只见隔壁房门被开，门上一位虬须的家人打扮的壮汉向楼下一挥手，瞬间从楼下奔上十几个大汉，瞧那步法身姿，皆是便衣官人。

路恒亦向窗外眺去，乍见那虬须壮汉竟是汝南府卫瓘，不禁微惊，一时，卫瓘与众人躬身时，众隔壁房中步出一位精瘦老头，年纪七十以上，却步态健朗，两目炯光奕奕。卫瓘向那老头笑道，“主子，可满意否”。老头笑拈白须，不置可否，在众人簇拥下，下楼而去，不时便踏出愿君长来。

路恒心中七上八下，心道，卫瓘既然称他为主子，难不成这老头竟是汝南王司马亮不成。

天宇终于挨到众人一去，果见老鸨前足刚送走那伙人，后足返踏入门槛，向这边挥手，尖着嗓子道，“公子爷，到时候了，快进去吧”。

天宇牵着路恒，步入隔壁房中。身还未进，迎面一阵幽幽茶香，路恒心中发奇，“从啥时候起，修真界开始流行茶香了”。

丫环掩门自去，甚轻，未发出半点声响。路恒蓦然瞅见门扉已闭，倒紧张不少，他提提裹面玄巾，终于镇定，但见粉红罗幕重重，无风静立。室中焚着檀香，时时沁入心肺。

“叮叮”两声，两人同时一惊，却原来是两下琴声，转过拽地罗帷，始终只闻琴声幽幽，却并不见人影。

天宇一阵心急，竟狂野的抱住帷幕，一阵扯拽，纷纷脱落，终于，只见粉红罗纹绣帐前，一位面裹素巾的女郎正手抚瑶琴，那女子俄尔抬首一顾，当真秋波潋滟，荡人心魄。

琴音幽绝，如泣如诉，路恒虽不懂音律，亦被其感染，忽觉眼前女子似满腹心事，满怀幽怨，无处可诉，这才深寄于琴。他拉住蠢蠢欲动的天宇，终至一曲既罢。

那女子似于此时，才蓦然醒来，乍见身前两人，竟是一惊。随即敛丝淡淡而笑，“两位官人请了”。天宇乍见这位美人，身着朦胧羽衣，如沐中初起，欲上前抱个满怀，哪料这女子却与往日所见所历大有区别，隐隐有出世之态，倒逼得天宇那份猿心不敢妄动。

路恒瞅着她，忽觉似曾哪里见过一般，终于，于她的眼眸中，不经意传至一股冷芒，吓得路恒心儿一阵紧缩，他只觉浑身不自在，忙牵了天宇衣袖，道，“咱们走吧”。

天宇笑拍他胳膊道，“兄弟，怕什么，大哥初次时，亦与你一般，不怕见笑，那时大哥还尿湿了裤子呢。这愈是见着倾城般女色，愈见羞怕的毛病儿，人人都要犯一遭，不过，只要你挺过去，渐渐就会适应的”。

路恒努力点头头儿，努力想克制自已不要紧张，不料浑身躁热之下，忽觉鼻头一爽，以袖一抹，竟流出血来。天宇欲作恶狼扑上前去，忽听那女郎掩嘴笑道，“你兄弟快不行了”。

天宇回首一瞥，蓦见路恒满面血渍，一吓非轻，忙传清水，拍他后颈，好一阵，才止住血。路恒退意更是急切，道，“大哥，我怕是不行的了”。

天宇无奈地道，“好吧，那么由我来做，你在一旁看着，不过，你可要瞅仔细了，下次你得上阵”。路恒笑着答应着。

天宇倏地纵上去，紧紧捆抱着那女子，喘着粗气，乱嗅乱摸，连声道，“当真多花银钱，这感觉便不一般”。

此话一出，哪料那女了一声冷叱，将他推开，不悦在独座床沿。

天宇不解地道，“你这是为何”？

那女子冷冷地道，“只道公子是位雅人，哪知竟是如此俗物，满嘴铜臭”。天宇追问道，“那又如何，我已花足了银钱，难道竟因此，姑娘便不侍候我了麽”。

那女子道，“想必公子还不知道吧，进得我的房间，必是雅客。纵然是雅客，还要瞧姑娘的心情。想必又是老妈妈见财眼开，将你这等人物混放进来。待时，我与她自有理论”。

天宇瞪着大眼，哪里甘心，扑上前去，欲强逼就犯。哪料那女子忽地一声冷喝，“你做什么”？

这一声喝，冰冷得硬梆梆的，瞬间趋得一点气氛也无。天宇只觉甚是不爽快，心道，既然你不肯主动，纵然我强迫，亦如对着一段死木，无半点滋味。只是，如此连金钱都打不动的冷艳美人，当真深深勾起他的Xing致。可是，既然连金钱都打不动，他还有什么办法。

天宇束手无策地干着急，渐渐生愤，心道，你想得倒蛮便宜，我足足花了五百两，竟然连碰你都不得。他终究于心不甘，忽地抽出长剑，狠狠地道，“小娘们，你惹怒爷了，今儿你不好好侍候我，看我怎么拾掇你。你若被我瞧出半点不情不愿来，我便活剐了你”。

他一步步紧逼，不想那女子端坐床沿，竟然不避不动，无半点慌急神色。

路恒见一桩乐事，瞬间烟消云散，倒化成纠葛，忙拉了天宇，道，“大哥，咱们还是讨还了银子，走吧，这女子既然连男人的心思都不知晓，只是空长了一副娇美皮囊，想必是冒混进来的，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天宇想想亦在理，便消了怒气。

那女子却不时向路恒打量而来，面上变幻无常，倒瞧不出她所想。终于，她盈盈立起，向路恒道，“你二人来此，是谁出的主意”。两人皆是一奇，这关她何事。

天宇笑道，“你这小娘，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却如此有兴致”。那女子忽的一声冷喝，“我问你们话呢”。这一声，路恒一吓，只觉她威严之处，甚是逼人。这一声，终于激燃天宇的怒火，刺出一剑，冷叫道“放肆，这也是你待客之举吗。你竟然坐着这头牌，便要侍候人。哪有对客人如此冷漠冷叱的”。

路恒见和气的天宇亦发怒，知道事情要遭，怕他闯下乱子，不料天宇这一剑挺出，倒被那女子长袖一拂，扫滚了出去。天宇跌在地上，竟然爬而难起。

路恒欲要开骂，哪料那女子忽地别手一摘面巾，两人吓得脸色青白，只知凶多吉少，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六嫣儿。

六嫣儿冷冷地背过身去，“我问你们呢，入这里来，是谁的主意”。路恒知道事态严重，忙道，“我，是我的主意”，天宇急道，“是我，是我”。

六嫣儿冷冷地道，“你们倒挺够兄弟的嘛，好，如此说来，你二人都是这个主意了。好好，好得紧，我素日说什么话来，只要与我好过，便不许与别的女子有染，否则，我定当杀了他”。

天宇慌道，“这话只对我有效，武兄弟，他可不在其例”。

六嫣儿道，“谁说的，他亦一样”。

路恒又惊又骇，颤颤地道，“六嫣儿，要杀要剐悉听遵便，我可没答允你不和别的女孩子好，况且，我何时与你好过，当真大言不惭，像你这种水Xing杨花，不知真情为何物的不知羞的女子，我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屑碰，又怎会和你好”。

六嫣儿气得娇躯抖动，转过身来，冷瞅路恒，瞅得他连连后退，“怎么，你耻于与我好麽，怎么，我不够美，不够动人麽，怎么，你以为我们以前没好过麽”？

路恒终被逼在墙角，因退无可退，反倒激起一份勇气，他大声道，“你美是是，不过，你的内心，太过肮脏，纵使我以前与你好过，那也是有眼无珠罢了”。

六嫣儿疑目而瞅，瞅得他心中发毛。

她终于回身娇笑道，“路恒，你如今一无所有，我还与你计较什么。你瞧不起我，你以为你是谁，你算哪根葱，我瞧不起你倒算了，你竟然瞧我不起”。

路恒见她一阵气苦，道，“一个人，首先要自已瞧得起自已，才会被人瞧得起。我问你，你自以为自已花容月色，倾国倾城，不见得别人亦作如是想”。

六嫣儿忽又回身，恨恨地瞅定他，“路恒…”。良久，她却不发一言，忽的妩媚大笑，乐不可支，开心地向他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武际鱼道，“不知道，我也不稀罕你是谁，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六嫣儿得意地笑道，“路恒，你瞧我不起，那不打紧，我知道你心中已有爱慕的对象了”。

路恒狐疑地瞅着她，又听她道，“你是不是很想一位女子，她很美，对你也很好，她还吻了你，对不。你对她念念不忘…”。

路恒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了”？

六嫣儿笑吟吟不语。

路恒怒吼道，“你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六嫣儿笑道，“我偏不说，除非你说瞧我得起，不然，你一辈子也休想知道，而且，我知道你很想再见到那位姑娘，可是你日思夜想，犹其是现在，可是，你若不说瞧得起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路恒忽被她勾起对韩玉莹深沉的爱恋与纠结，再也把持不住，终于神智大乱，道，“好，我瞧你得起便是了，快说吧”。

六嫣儿道，“不行，这也太敷衍了吧，重来”。

路恒咬牙切齿，终于平心静气道，“姑娘，你虽胡Yin乱为，但是，你的确艳赛天人，从我见你第一眼起，便不能把持，这一点，我欺瞒得了别人，却欺瞒不了自已，其实，我是瞧得起你的”。

六嫣儿一怔，终于笑得乐不可支。

路恒急道，“快说，快说”。

六嫣儿忽然笑容一敛，“还有一桩，你以后不许再碰别的女子，此种地方，更是不能涉入，你可做得到”。

路恒心道，今儿之事，已是深深对阴姐姐不起了，日后怎还会来，便道，“我答应你便是”。

六嫣儿冷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你爱慕的那位女子如若知道你今日步入这等场所，当真会恨你入骨。”

路恒道，“我随大哥前来，亦出于好奇，适才你亦瞧见，凭我有这个胆量麽”。

六嫣儿满意地笑道，“如此甚好，甚好，总算你对得起那位朝思慕盼的姑娘。我问你，你有多久没与那位佳人会面了”。

路恒脱口而出，“九天，另加九个时辰”。

六嫣儿一怔，深瞅着他，“九个时辰，你记得如此清楚”。

路恒自豪地道，“那是当然，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她答应过我，我想她之时，她自会来解我相思之苦，更何况，我感觉得出，她亦深深爱着我，绝不会让我苦受相思”。

六嫣儿神色转柔，“那她来见你了吗”？

路恒凄苦一笑，“想必我想得不够深，不够厚，不过，我会一如继往的，直到她出现为止”。

六嫣儿默然良久，她别过头去，良久回转时，双眸已潮润，拍拍路恒肩膀，“她会见你的，她会的”。

路恒莫名其妙，道，“你答应过告诉我何以知道我们的事，你还答应，让我找到她”。

六嫣儿一怔，思虑良久，终于抬头笑道，“不可，时机不到，不过我保证，她很快会见你的”，话毕，她已飘向窗口。

路恒急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六嫣儿回首留笑，已离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