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受罚

第三十五章 受罚

夺魄这一去,路恒反而忧急如焚,如若他与六嫣儿一对质,自已谎言反倒穿帮,将受处罚会更加严重。不时,却见夺魄回转,右手软垂,鲜血染红衣袖,他一脸痛苦与愤怒地步下阶梯,身后还有四个大汉押赴着天宇与燕珠子。

路恒见夺魄身负有伤,显然是六嫣儿责他误信人言才受罚的。勾魂见他受伤不轻,怒不可遏,狠盯住路恒,冷笑道,“你小子,死到临头,还作弄咱哥儿俩,瞧咱们如何收拾于你”,说时,他冲出一拳,击向路恒头部。

哪料这一拳还未靠近,忽听夺魄一声猛喊,“二弟,住手”。勾魂恼恨道,“大哥,你的手是怎生回事,难道你不恨吗”。夺魄道,“姓武的小子果真是六嫣儿的丈夫”,此言一出,语惊众人。路恒丈二和尚摸不着脑壳。

勾魂不依,奇道,“那你的手臂又是谁所伤”?夺魄惭恨地一瞅燕珠子,双目发红,道,“主子道既然不能惩罚夫君,那就罚情人,于是,我于柴房捉押这两小子,不料姓赤的小子躲避门后,冷不防敲了我一木杠”。

勾魂怒目射向燕珠子,不由分说,将二人分吊而起。勾魂嘿嘿笑道,“姓赤的小子,你好大胆子,竟敢伤我哥哥”。

哪料燕珠子暴怒道,“哪里滚出来的两个龟孙,敢绑你家老子”。勾魂已是软刃鞭在手,一听怒火直蹿,倏在腾出一鞭,击上燕珠子左大腿,腿肉绽开半尺来深一条深沟,可见白骨。这一鞭,路恒与天宇吓得魂飞天外,燕珠子却咬紧牙关,不作一声喊疼。

路恒心道,“如此情势,二哥哪能再着第二鞭”,他大喝道,“你们快休要再打,再打可要出人命的”。夺魄冷声道,“武小子,劝你少管闲事,主子已发话,他们俩,是残是废皆可,如果不然,便是我与我二弟被主子治残”。

路恒心一紧,一阵颤抖,身上冷森森,他从未见过如此残忍凶狠的女子,只道她六嫣儿娇滴滴的,心肠亦软,哪料今儿却是如此灭绝人Xing,如若不是亲眼所睹,恐怕一辈子亦不相信,一个娇柔的姑娘同时也可有一副蛇蝎心肠。

他冷喝道,“你们不许再打我二哥,要打只管向我身上招呼,我滥命一条,自幼与妹妹便遭爹娘遗弃,至今不知亲生爹娘是谁,只是可怜我那妹妹早夭,如今,涂山不容我,青城亦瞧不起我。我二哥可是龙虎山少掌门,身份何其尊贵,可要二哥不嫌弃,我愿以我这条命换二哥的,以偿你夺魄大叔伤臂之痛。”

夺魄冷笑道,“你这法子亦无不可,只是我家主子铁定要残了你两位哥哥,到时我如何交代”?

路恒道,“就说一切皆是我的意思,是我自愿的”。

勾魂笑呵呵地道,“你这小子当真不要命了,你道你是自愿,主子不认那可如何”?

燕珠子咬牙道,“三弟,不可不可,咱三兄弟情深义重,万不可独失了你,要活咱们一起活”。天宇亦斩钉截铁地道,“三弟,你二哥说得甚是,你不可干傻事啊”。

路恒苦笑道,“两位哥哥,鱼儿本就没亲爹娘疼的傻小子,浪迹修真多年,早已没什么遗憾了。没想在这成都城,幸遇两位哥哥,当真三生修来的福分,咱仨一处同食,一床同卧,海阔天空,无话不谈,兄弟情深,心照不宣。兄弟今儿独去,亦可成全两位哥哥,虽死亦有牵挂啊。从前,鱼儿从未想到死字,今儿,只因有两位哥哥在阳世牵绊,此一去,才不会孤单啊。孤独,寂寞时,忆起两位哥哥,不是件欣慰的事吗”!

天宇泪流而下,燕珠子激动得青筋突暴,猛力挣扎,却又奈何。武陵钱忽大骂道,“勾魂,夺魄你两个狗奴才,就这点胆量吗,来呀,向你老子身上招呼,不招呼的是孙子”。

两人明知他是激将,还是不由得怒气填膺,夺魄接过软刃鞭,擎举手中,犹犹豫豫,终于下定坚心,欲一鞭劈下。伴着劲急的风声,路恒含悲的阖上眼睑,滴下一泪。

就在这一刹那,天宇不知如何已挣断绳索,十指牵绕,二根红丝紧崩,针头已刺入软刃鞭中。长鞭僵持不下,夺魄怒喊向愣在一旁的勾魂,“二弟,你发呆作甚,还不除了这小子”。勾魂这才恍悟,随手抓起一柄铁钳,向天宇腰上扫去。

红丝颤鸣,显然两人正拼灵力,天宇此时何以旁顾,只急得汗如雨下,终于,只觉腰间一阵巨痛,失去知觉,“争”一声嗡鸣,丝线崩断,一股涛天反弹之力涌向身前,他如一只纸人般,重重撞向牢栏,跌扑在地。待他半跪而起时,脸上白紫变幻,“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勾魂喜呵呵地铰开铁钳,欲向他颈中夹落,这一夹,如若得手,天宇的头颅恐怕就要离肩而起。

就在这一瞬间,忽闻“叮叮”琴声响起,燕珠子亦脱却绳索,盘腿席地而坐,膝上横搁一张通体乌墨色五弦琴,伴着琴声渐趋高昂,勾魂手上铁钳似被巨力牵引,竟夹之不下。

夺魄瞧出便宜,趋身直上,一鞭腾向燕珠子,鞭头未落,燕珠子倏的一挑一放宫弦,一道灵刃横撞而出,将软刃鞭劈作两断,灵刃去势未衰。

夺魄只觉刃风强劲,便知不妙,幸亏他向来冷静,竟然不慌不乱,始终保持住灵刃离胸前三尺。饶是如此,灵刃如此近体,他亦深受重伤,只觉嘴里甜甜的,有血涌喉而出。

勾魂亦瞧出厉害,冷不防挥脱铁钳,“嚓嚓”一声响,五弦琴被撞得粉碎,一块木屑溅入燕珠子腿上伤口,他疼得惨叫,抱腿痛嚎在地,翻翻转转,大汗淋漓。

勾魂连治两人,喜不自胜,仰天大笑道,“嘿嘿,没想到仙界两大传人竟折于我勾魂之手,实没料到,我勾魂竟有如此能耐”。夺魄冷骂道,“得意个屁,还不乘机杀了这两小子,来日被他们寻仇,你应付得了麽”。

勾魂醒悟,倏敛笑色,幻出一把月牙弯刀,步向燕珠子。路恒急得一顿挣扎,麻绳勒入腕肉,疼得他额上显露条条青筋,突之欲出。他心道,“两位哥哥既然能,我为何不可”。终于,苦心人,天不负,以绳入腕肉一寸的代价,他挣脱麻绳的束缚,激动地抖出双扬,横空荡出。

这一扫,劈中尚未反应过的勾魂,劲力将他撞在石壁上,撞塌鼻梁骨,撞落门牙,撞裂眼骨,一副立体的脸撞成平面,血肉模糊。勾魂只觉得一张脸似被剜去,无任何知觉,似已不属于自已,待他狂怒嘶吼时,牵一而动全局,满面的痛彻心扉终于令他陷入晕迷,软扑在地,不再动弹。

路恒扯出燕珠子大腿中的木屑,望着森森白骨已现裂痕,纠结不堪的别首不敢再瞧。天宇爬地而近,亦瞧见这副惨样,又扑热泪道,“二弟,你,你觉得怎样”。燕珠子红着眼咬着牙根,一个劲地道,“疼,疼”。

天宇忽然大喜道,“鱼儿,你们涂山不是有一种法术,可令肌肤再生,创口复原吗”!路恒凄然道,“只怪我贪图玩耍,学艺不精,只能治愈小创口,似二哥这般,亦是无能为力,不过,也略记得口诀,不知能不能使”。

天宇犹豫不决。燕珠子道,“三弟,不管那许多,二哥现在痛得紧,很想撕掉这条断腿,如若再过得片刻,不因流血过多,二哥亦会被疼死的。三弟,你竟然会一点,总胜过无,总算有希望,即使没希望,这条断腿二哥也不打算再要了,你动手吧”。

路恒咬着牙,狠不下心,鼓不起勇气,他无助地瞅向大哥天宇。从天宇的目光中,他终于寻找到了力量,遂催动灵力,流于双臂,平平隔空按于燕珠子创口之上。

随着灵力的加强,燕珠子神色缓和,渐渐,激动地笑向天宇道,“大哥,三弟真有些能耐,这条腿不疼了,血也止了”。天宇回以一笑,紧张地替路恒拭着汗。

路恒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催动灵力,紧盯住创口不放。终于到达一个瓶颈区,但觉创口肌肉血管陡生一股张力,与收敛灵力对抗,竟不相上下。他惊得睁大双眼,暗恨自已,素日不好好用功,事到临头,才知悔悟。

创口张力忽地激增,他吓得骇叫道,“大哥”。天宇崩紧心弦地盯向创口,便见张力渐消,这才一挥冷汗,鼓励地瞅向路恒。

再过一柱香时辰,忽然“哧”地一声,血箭射起丈余高,在白白的牢顶开了花,伴着一声骨头被崩断的脆响,创口猛然绽开,又大了数寸。就在这突变当中,燕珠子凄厉的痛吼一声,晕死过去。

天宇绝望地瞅着创口当中,碎骨一堆,凄然长叹道,“天命如此,天命难违呀”。他望着一旁呆若木鸡,绝望,自责,无奈齐一身的路恒,哀叹道,“三弟,你已尽力了,丹子不会怪你的”。

路恒猛捶着石地,痛心疾首道,“大哥,都怪我学艺不精,都怪我,如若不是我,二哥这条腿便会无事的。”

忽听一阵哈哈幸灾乐祸大笑,勾魂弓了弓腰身,竟然爬地而起,天宇一惊,抢过双扬,却不料不知用法,双扬腾的被撑开,倒吓了一跳,也就在这稍延片刻的当儿,被勾魂刀背撞中,天宇又吐一口鲜血,扑在地上不再动弹。

勾魂冷哼地将刀架在路恒脖上,“你这小子,竟然给老子毁容,今儿,我便割了你的脑袋,给我换头”。路恒心寒到零度,换头一说,虽听过,却没见过,今儿,却是自已以身见证。不能说他怕死,毕竟未到将死之时,人之临死,又有几人不怕。他想起自已这一生,碌碌无为,于六界没有什么建树,恐怕此今尔后,亦不会再有作为,倒不如早死,倒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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