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臻还是睡眼迷蒙着,两道好看的剑眉慵懒地皱着,窗外倾泻进来几缕熹微晨光,洒在他高直的鼻梁与微薄的唇上,他可真好看,比渠苏好看,也比顾青岚好看,更加比我好看。
我有自知之明,像我这样平日里不喜欢梳妆打扮的女子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比起那些美丽的长裙外袍锦绣霓裳,我倒是更欢喜舒服的料子,更喜欢偏冷的颜色,因此从小到大,我都是素颜朝天,除了成亲那几日我化过浓艳艳的妆外,我似乎就没再碰过胭脂水粉了。
不过成亲那几日蒙着盖头无人瞧见,入了洞房沐臻也没有来,因此那副骇人的妆容瞧过之人甚少。我爹就瞧过,当时他只看了一眼就步步后退,贴在衣橱上瞪着眼颤着声音问我:“你……你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是以我那时我便知晓,我上了妆后大约就不再是人了,因此日后我就干脆素面本分地做好人类。
沐臻是男子,自然也不梳妆,可他偏偏就将那些美艳的女子比了下去,而且是轻而易举的比了下去,实在有些自愧不如啊。
“看够了吗?”
我正好在深思熟虑,却被他出声打断,我“啊”了一声回过神,只听他接着问道:“你究竟要不要起床?”
我的鼻尖只离我的脸颊不到半寸,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漫在肌肤上传来的一阵酥麻之感,惹得我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红。
“当……当然要起床。”我小声答道,支起身往侧边一坐,手掌正好打在了一只精致的香囊上,那只香囊上绣着几朵栩栩如生的合欢花,一针一线仿佛都极为仔细认真,阵阵芳香透出暗红的缎面钻入我的鼻中。
好眼熟的香囊!这不是渠苏给沐臻的么?真漂亮,连我都想要一个,这香囊沐臻一只,渠苏一只,绣的又是合欢花,寓意如何不得而知,沐臻也随身带着,他俩倒是郎情妾意。
不过转念一想,渠苏是苦命人,我应当为她找到这样的归宿而感到欣慰不是么,可为什么我感受到的只有阵阵难受的心酸?
我咽了口口水,赞叹了他的香囊:“你这香囊真好看!”
他没答理我,而是挪开视线开始穿衣,他脱里衣换药的时候,我再一次看见了他右手臂上的伤痕,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已结了层痂,他一言不发拿来一瓶药膏自己上完了药,再合上衣襟。我心中又是一阵愧疚,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用渠苏的玉露膏,而我只能默默握着自己的“打不死”。
何况因为这个,我还把自己的钥匙交了出去我翻了身打算下床,前额忽然袭来一阵可怕的眩晕,眼前一黑我重重地跌在床下。
我扶着一旁的绣墩嗷呜直叫,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沐臻给我吃了那圆圆的东西后,不是说耗子毒会解开么,怎么……难道不灵了?
苍天呐大地啊!我陈缘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麒麟血会有反噬作用,但不会危及生命,你熬过这两天便好。”他坐在床沿上已开始穿外袍,“中毒越轻反噬作用越强,中毒越深反噬作用越弱。”
我扶着额头尝试着抬起一点身子,可又再次被那阵强烈的眩晕打回原地:“喂……麒麟血?……麒麟血是什么啊?”
“麒麟血可解百毒,是一丸药名。”他淡淡解释,不一会儿便穿好了衣衫,理好了头发露出偏偏的风姿,“耗子药算不上是至毒,可能会有些痛楚,这两日我们就暂时别启程了。”
我趴在地上很懊恼,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由几块荷叶糕而引发的血案?
忽觉身子一轻,被人凌空抱起,而后轻柔地放回床上,我陷在柔软的被褥中感到浑身无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将我的气力一丝丝抽走,但我却束手无策。
麒麟血……到底是什么?
“你好好歇着,本王有些事要去做。”他在我耳旁吩咐了一句,温热的气息扫过我的发丝。
我瘪着嘴忍痛说了一句:“沐臻,你是在逗我么?”
他忽然伸出左手在我右脸颊用力捏了捏,我猝不及防惨叫数声,却听他轻笑出声:“我是在救你,不是逗你。”
我含着泪攫住他的左手:“可是我害怕会痛。”
他收住笑容:“可是我害怕你死。”
他说完这句话便抽开了手掌,起身替我掩好被子,转了身便迈步走了。
我一瞬间便怔忪了,他居然会害怕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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