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这小婢是我从小便认得的,只是名字却叫不上来了,提醒着我总是好的,居然执意将她留下,定是我爹一听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就巴巴儿地上去献殷勤,只可惜怕是人家不吃这一套,毕竟陈家再富有,也只不过是地位鄙陋的茶商。
不过这不就意味着我在青州的这段日子,顾青怀与那个宣儿会一直都在么?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想揍人的心情,若是宣儿再敢喊我一声贱婢试试,这里可全都是我陈缘的人!
沐臻毫无疑问地坐在了我的身侧,对面坐着一排我的姨娘,从二姨娘到前几个月刚进门的十九姨娘,十几年来就只有我娘和六姨娘下了两颗小王八蛋,我弟弟陈眀允现在是我爹的掌中宝,而我陈缘是我爹的生财工具……
午时不到,正好明允刚刚散学归来,学了一首弟子规,咿咿呀呀的就背起来,明允总算是懂事了不少,见了我第一面便叫了我一声“二十姨娘好!”
我被这声脆生生的呼喊雷得外焦里嫩,想来我爹娶姨太太实在太过频繁,以至于明允见着不认识的女子便乱喊人家姨娘。
我逗逗他的小脸蛋:“乖,我是你姐,不是二十姨娘。”
明允乌溜溜的大眼瞪了我一眼,突然说道:“狐媚子!不许勾引我爹!”
“……”这这这都是哪个教他的?
我差点儿背过气儿,眼风扫见六姨娘一副吃瘪的模样,刚想说出口的话又生生噎了回去,这话怕是六姨娘在背后说多了被明允听了去,现下学的欢畅呢。可明允他作为我的弟弟,虽说年幼了些不大懂事,但这才过了几个月就把我这个长姐给忘了,实在有些该打。
应当扒了裤子打屁股!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饭桌上不知又多少台好戏正上演着,各路姨娘抛着各种问题,我有些害怕沐臻会应接不暇,可到后来才发现完全就是多虑,他根本就是淡定而从容不迫,礼数周全地回答了一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只在回答一个问题时眉头略皱了一下:
“王爷是否有隐疾?”九姨娘大大落落地问他。
沐臻眉头更深一分,不假思索答道:“晚辈并无隐疾。”
九姨娘接着喝了一杯茶水,有意无意地说道:“我们家老爷想抱外孙很久了,既无隐疾,王爷可要加把劲儿啊。”
我听到这里觉得脸有点发烧,大约是喝了一点梨花白的缘故,喉管里头也渐渐灼热起来,我忙不迭香了一口白水,这种事情,也只有九姨娘才敢当着众人面儿说,九姨娘一向Xing格爽朗,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一点也不顾忌我的,面子。
我搓搓沐臻的手,示意他可以忽略九姨娘,没想到,他居然一本正经地答道:“晚辈定当谨遵教诲。”害得我嘴里含着的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他他他居然答得这么正经,一定是假正经!恩!一定是假正经!
我强行将饭咽了下去,这饭我吃得比沐臻还忐忑,我爹总是乐呵呵的,一会儿看看沐臻,一会儿看看左手边的左相大小姐,瞧他那副得意劲儿,以为攀上几个显贵就成凤凰了?看我爹似乎大半辈子都没这么嘚瑟过。
德行!
席间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我爹以及姨娘们的话,很是力不从心,说到后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终于饭毕,各路姨娘伸着懒腰回院歇息,沐臻被我爹支开去沐浴了,而我则被我爹神神秘秘地叫到他房里,进了门还严严实实掩上了门窗,留意了外头是否有来人后,我爹才从床底下拖出一只黑漆漆的木箱,打开箱子又从里头拉出一只红木小箱来交给我。
我很奇怪便要去开,刚要拉开那只锁扣我爹就止住了我,阴仄仄地黑着一张脸在我耳旁警告我:“你一人不许打开这只箱子,不然会有很恐怖的事发生!必须和沐臻一起打开!这样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这么回事儿,很恐怖的事发生……?我不由自主抖了抖,反问我爹:“爹,会有什么事发生啊?”
我爹轻轻拍拍那只箱子,神色凝重地说道:“你现在去寻沐臻,和他一起打开,这恐怖的事便不会发生了。”
我狐疑地看着我爹,他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
“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埋怨他不告诉我事实真相,而是在这装神弄鬼。
“小缘呐,”他对着窗户了一口气,神色凄婉,“这里头是关乎我陈家大业的机密,你还是得与沐臻一起看为好,这些都是你爹我一辈子的心血!”
我见他几乎要声泪俱下,只好宽慰他:“好好好,我拿去与他一同看不就好了么……”
我爹立即收住那副惨兮兮的样貌,露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来,并催促我:“你现下去清芷榭里头,他大约还未准备沐浴呢,你与他好好看,看完盒子里头的东西,要有所感悟……”
我被我爹的碎碎念催促地有些烦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青州城还没来得及去逛逛,居然让我和沐臻看这破箱子,我爹也真是的,真会挑时间。
我对我爹的此等行径很是不满,因此想快些寻到沐臻看完了就可出去溜达。清芷榭是陈府专司沐浴的所在,府中主子太多,我爹干脆就辟了一块地造了座华美的澡堂,美名其曰“清芷榭”,实则就是一处沐浴的地方。
这里的路我熟悉得很,行了四五日的车有些颠倒黑白,于是我回西厢挑了几件干净的换洗衣裳打算也去那儿洗洗。洗澡这种事,我素来不喜别人伺候,因此特意支走了多宝,让她替我去九姨娘那儿讨几块香胰子,便卷着衣裳快步往清芷榭走去。
数月不见,清芷榭里头的摆设倒无甚变化,里头仍是一池芳香的热水,周遭壁上的装饰依旧是几点梅花,小窗外依稀可见几丛茂密的垂柳,氤氲的水面上飘着一些粉色的花瓣,水汽迷蒙,白茫茫一片,险些害得我寸步难行,我抠了抠鼻,这些管着清芷榭的下人们该好好说一通了,这么浓的水雾,也该好好散一散了。
害得我都不能正常视物,只能凭着感觉喊了几声:
“沐臻?沐臻你在么?”我放开喉咙。
雾霭朦朦深处,只传来阵阵水流声,并无人回答,瞅瞅那发出水声的地方,却是雾深不知处,只好迈步往那出声的地方探去,越往里走地面越是湿滑,我干脆脱了鞋袜光脚踩在地面上找些平衡,杂役们现下都去午眠,清芷榭附近也没有人沐臻他是否也去午眠了呢?
我捧着那箱子往池子旁的一张矮几上一放,便开始新一轮嚎叫:“沐沐沐臻!”
仍是没有动静,他不会根本就不在这儿吧?我抓着脑袋有些摸不着头脑,往岸边徘徊了一会儿。
“是陈缘?”白色水汽深处传来沐臻的声音,微微上挑的语气似乎有些意外。
我一听他在,便喜滋滋地急忙捧了箱子往那边跑去:“沐臻你快来啊!我爹让我们看东西,看完就能出去玩……”
“耍”字卡在嘴边,一阵尖酸的疼从脚底蓦地传来,我保持着单脚站立的姿势,低头看着脚底那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鹅卵石,微微抬了一下脚后跟,挑着眉毛“嗷呜”叫唤了一声,这是哪个缺德鬼啊,居然把鹅卵石放在路中央,欺负我没穿鞋是吧!
事实证明,悲剧,都是这样发生的。
我抱着受伤的脚歪了歪身子,不料踩着一摊水渍,向后一倒,手中的红木箱子不受控制地被我抛出去好远,落到不远处的窗子底下……幸好没落到水里。我舒了一口气,我爹说这箱子里头是他一辈子的心血,若我不小心将它扔水里了,那不是全都泡汤了么。
“啊啊啊!”看来泡汤的不是箱子,而是我!
一阵巨大的水花裹着我将我翻卷进热水之中,我扑棱着四肢,不留神喝了好几口水,这儿的水还挺深,我怎么记得以前似乎不那么深啊?
我踮着脚,勉强才能让自己浮出水面,天哪,我居然掉进了自家的澡堂子里,还差点被淹死!只得大喘几口气方回过神来。
我凫水往岸边游去,得去看看那只箱子有没有事。
身后忽然缠过来一只手臂,手指骨节分明,掌心贴着我的腰传来隐隐约约的热度。沐臻的脸贴在我的颈边,吐着丝丝略带危险的热气,瞎子都知道他他他现在一定没穿衣服!
“沐臻……”我回头朝他笑了笑,“我方才一不留神就掉下来了,咱先把正事儿做了。”
说着便要上岸去拿那只箱子,我一边准备上岸一边与他解释道:“这东西是我爹让我们一起看的,是他毕生的心血,就在那只红箱子里头,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拿。”
幸好我穿了衣裳,不然我那张老脸该往那儿搁呀?刚出水,便觉身遭冷飕飕的,全身湿透,淡黄色外衫紧贴着皮肤,脚底已被那块鹅卵石硌出一个红印子,我歪歪扭扭的走着,提起那只箱子时还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
将箱子放在岸边,沐臻便要出水,我顿时一阵手忙脚乱:“你你你还是在那儿待着别动!我下来!”
非……非礼勿视!我我我还是纯洁的女娃!
沐臻斜了我一眼:“你究竟要给我看什么?”
点击关注我们
更多精彩不容错过,方便下次阅读
我知道了
点击中间,呼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