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岚默了默,忽然冷笑一声,挑眉看我:“说,你把顾青怀藏哪儿了?”
“顾青怀?你的长姐?她三年前不就亡故了吗?”我开始装傻,这时候大约就只有装傻能拖延一点时间。
每拖延一刻,沐臻就会多一份机会找到我,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会不会像我思念他一样的思念我,我只希望他不要着急,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就一定要让他找到我。
“别装傻!”她举着油灯突然贴近我的脸,一双美目突然变得猩红,令我不由得一愣,这样的顾青岚我着实从没见过,以往的她……真是不敢想象。
“我知道你喜欢沐臻,但他心里只有顾青怀难道你不知道吗?”她每靠近一分,手中烛火的热度便更盛一分,几近要灼烧到我的脸颊,“那个贱人进了勾栏院也不安分,当初我真应该把她杀了。”
我倒吸凉气,感觉后背起了一阵有一阵的鸡皮疙瘩,怎么也挥之不去,她说的那个“贱人”,就是指自己的长姐顾青怀?
“就是因为我太过心慈手软,她现在又找上沐臻了,你不是王妃吗?难道你不恨她?”她伸出食指挑起我的下巴,微凉的指甲抵在我的下颏,深深嵌进好几分。
我正色答道:“我为什么要恨她?”
她蹙眉:“难怪之前沐臻说你是他见过最傻的女子,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我瞪圆了眼,她说什么?
“他与顾青怀的传言,你难道就从没耳闻么?还是你已经做好让位于顾青怀的准备了?”她掐着我的脸,长尖的指甲在我脸上留下一道道刮痕,很疼,但我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我清楚地记得沐臻他曾与我澄清过,我那时选择信他,就会一直相信他,他与顾青怀,不过是萍水相逢外加都是略懂音律之辈,再也没有其他了。
我信他,也是信我自己。
“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吗?顾青怀曾经怀过他的孩子。”她说着说着眼底竟浮起一层狠戾的笑意,嘴角扯开一条僵硬的缝隙,“可惜孩子掉了,整个相府的人都以她为耻,所以我只好瞒着我爹将她送走了,一送就是三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我指节发白紧紧攥着衣摆,她说的这些事,为何我从来就不知道?
“从那以后,左相府里只有一位二小姐,沐臻看见的就只会是我,不会是我那无用的长姐,而你,不过是太后强塞给他的一只人偶,想用时便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呆呆地望着她,心底忽然漫起一层凉意,顾青怀居然有过他的孩子?那……那我算什么?是……是人偶?我回想起以往种种,有时他的确是阴晴不定,有时待我又很好,几乎快要让我分不清。
眼眶有些热,我强撑一分骨气,僵笑着对她说:“你说的都是假的,我才不会信你。”
那些蜜语甜言犹在耳畔,恍若还是发生在昨天,他说他心里只有我一人,这么多日日夜夜的同床共眠,假假真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这样的吗?
顾青岚在我耳畔轻笑一声:“若不是我先给她服食了琉璃散,顾青怀才不会忘了以前的许多事,你应当感谢我不是么?”
琉璃散?是她给顾青怀用的琉璃散?竟然是她?我当初一直以为是风越楼里的人擅自给顾青怀服用琉璃散,以达到控制歌妓的目的,但我决然不会想到竟是顾青岚做的。
她为何要如此?
“只有我才配得上这个位置,不管是那个贱人还是你,都不配站在他身边!”她在我耳旁低吼一声,手中滚烫的烛油还差一分一毫就要滴落在我肩头,“八年,我爱了他八年,顾青怀与他相识不过才一年,而你,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你说,你能得到什么?”
我早就被顾青岚的这幅样子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意义的话来,冷汗顺着我的额顶滑落,这种氛围实在令我不安。她到底要对我怎样?
“只要你告诉我顾青怀在哪儿,我就放过你,不然……”她收回油灯,冰凉的指甲移回我脸颊上,眼角下方一阵刺痛传来,“其实你长得不赖,若非因为这张脸,他或许连看也不愿看你一眼。”
我无暇顾及她话里的意思,压着嗓子忙说道:“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别装傻了,既然有些事你都知道了,还能好好地从这儿出去么?”她眼里的狠绝更盛几分,嘴角浮起令人恐惧的笑意,突然大力地推了我一把,将我整个人重重拋在了石墙上,我受不住呼了一声痛,就听她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笑声响起,“把你变成第二个顾青怀可好?琉璃散是种好药,勾栏院是个好去处,我想想,这一回还是不要将你送到风越楼为好。”
我扭动着身体拼命想要挣脱手脚上绳索的束缚,可任凭我再胡搅蛮缠,却依旧逃不了被强行掰开嘴唇的命运。
“呜呜……”一种奇异的香味弥漫在口舌之间,满眼皆是顾青岚举着瓷瓶笑得得意的样子。
“很快你就能与我那无用的长姐一样,成为被琉璃散控制的废人了,哈哈……”
这些话一整个晚上都充斥在我脑海里久久不散,我撅着背伏在地上强行要将自己催吐,可多日的劳累与饥饿早就将我摧残了一遍又一遍,我趴在地上干呕好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只好愣在一旁,脑子里一片空白,琉璃散,我当然知道这东西的功用,顾青岚是不是疯了?抑或是得了癔症么?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我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强喂下了琉璃散?
我是不是真的也会变成顾青怀那样?
顾青岚早就走了,她走的时候趾高气扬,打开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便换上了淡然美丽的笑意,与往日我见到的如出一辙,随**外传来沉重的锁门声,任我如何呼喊,如何敲门再没有人应。
这是一间废弃的柴房,地上铺了一些干瘪的稻草,稻草下方时而还会传来老鼠的扑棱声,偶尔可见爬过的几只蜣螂,在房中那盏斜照的油灯下体型变得巨大,肥硕的蜘蛛盘踞在衰破的梁栋间,我从来就没怕过这些,如果是从前的顾青怀,不知她会怎样呢?
顾青怀……真的怀过沐臻的孩子么?我蜷着身子缩着腿,躺在冰冷的稻草上,觉得有些无望。
我想起顾青岚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那份得意与无奈,忽然有些同情她,她一定隐忍了好久,她说她爱了八年,八年的时光,将她整个人逼成了这幅模样,人前温婉,人后蛇蝎,做起这些伤害自己长姐的事来,还如此心安理得,真是叫人佩服。
腹中传来阵阵逼仄的绞痛,疼得我什么都想不了,顾青怀曾说过她与沐臻有多年的情分,可是服用琉璃散过多会致人精神恍惚,想必那时她毒虽解,但余毒未清,记忆还是有些模糊,这样看来,我的记忆是不是也会褪去呢?
那我还能记得沐臻么?还能记得多宝,九姨娘,还有我爹么?
都说记住一个人很容易,可忘记一个人却很难,原来忘记也能这么容易。
我叹了口气,假如顾青岚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倒宁愿忘记这一切,做回青州城里的那个无忧无虑的陈家大小姐,每日闲适懒散,每隔半月去给穷人们施米施粥,外加败我爹的家产,这一切都是这么美好,但这一切对如今的我来说,都只是奢求。
难道我真的会与顾青怀一样的命运,被转送到另一个不知名的风月场所吗?
顾青岚一没有谋财,二没有害命,就这么简简单单送走她厌恶的人,并用药牢牢控制,还能让人丧失一部分记忆,她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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