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失落

“吱呀”一声，楚秋然轻轻地推开了阁楼的门。背对她坐在钢琴前的这个男生背影清秀，红棕色的头发使他看上去又有另一番感觉。弹琴的这个少年仿佛沉浸在那交错的黑白键孕育出的美妙音乐当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

少年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的舞蹈，从低音滑到高音，又从高音徐徐降落，每一个音符衔接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娓娓道来，听者很难不为之动容。

“一斜斜乍暖清寒的斜阳，一双双红掌轻拨的鸳鸯，一离离原上寂寞的村庄，一段段断人心肠的流光……” 楚秋然对着眼前弹琴的这个男生看的出神，心里也情不自禁地随着音符哼唱着，这是楚秋然最爱的乐曲。

“喂，你打算偷看我到什么时候啊？”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沈枫那贱贱的声音。

“谁偷看你了！”楚秋然立刻回过神，“我是正大光明的看！”楚秋然语气虽然强硬，但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早就出卖了她，“你这个人也就弹琴的时候正经点了。”楚秋然拿着于叔先前做好的咖啡，走到沈枫面前，“给你！”

“哟，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沈枫一脸坏笑。

“你喝不喝，不喝我拿走了。”

“哎哎哎，我喝我喝。真是的，连个玩笑都开不起。”沈枫见楚秋然有点不高兴，赶紧服软。“你今天来的可是有点晚啊，刚刚店里来了好多人，于叔一个人忙不过来，都是我帮于叔打理的。”沈枫从楚秋然手中接过咖啡，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楚秋然愣住了，她又回想起自己先前在格子铺让叶娅萌难堪，心里面就特别不是滋味。

“喂丫头，想什么呢？”沈枫在楚秋然面前打了个响指，楚秋然回过神来，然后淡淡的说道，“哦……我放学跟叶娅萌去逛了会儿街。”楚秋然顿了顿，“刚才那首曲子弹得挺不错的。”

“那不必须的！我沈枫曲子就没有弹得不好的。”听到楚秋然夸奖自己，沈枫心里乐开了花，没忍住嘚瑟了起来。

“给你个杆子你就往上爬！”楚秋然无奈的瞟了沈枫一眼。

“丫头。”沈枫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且严肃。

“干嘛？”

“要不咱俩就合奏我刚刚弹得那个曲子吧，《B小调雨后》。”沈枫看想楚秋然，眼神中充满了真挚。难得看见沈枫说话这么认真的样子，楚秋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你觉得呢？”沈枫继续问道。

“啊！我觉得吧……”楚秋然有些犹豫。

“不管了，我觉得这首曲子挺不错的，就定这首了！”沈枫见楚秋然摇摆不定的样子，就直接下了决定。“你最近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开始练习吧！嗯，就这么定了！”沈枫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有给楚秋然提意见的机会。

“那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沈枫下意识地摸了摸楚秋然的头，“明天见丫头！”楚秋然心中滑过一丝暖流。

沈枫走了之后，书店也到了打烊时间。楚秋然帮于叔把书整理好，依次排列在书架上。“好了秋然，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了，你先走吧，今天我来锁门。”于叔见楚秋然一服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提议让她先回去。

楚秋然跟于叔说了再见，自己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耳机里传来《B小调雨后》，这是楚秋然回家路上的陪伴。伴随着这首曲子，楚秋然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头发染成红棕色男孩的模样。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那年夏天，楚秋然的双亲刚刚去世。美好的一个家庭骤然间只剩下11岁的楚秋然和妹妹楚之夏。年少的楚秋然承担起了照顾楚之夏的重任。尽管楚之夏心里备受打击，却从不在妹妹楚之夏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所以那时候楚秋然每天晚上都会在哄完楚之夏睡着之后，自己一个人跑到海边，看着海浪默默地掉着眼泪。

有一次楚秋然如往常一般坐在沙滩上，望着大海怀念父母。一个温暖的乐曲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耳畔，“不知道你听了这个，心情会不会好一点。”沈枫拿着mp3，把另一只耳机塞进楚秋然的耳朵里，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起看着海面。楚秋然听着耳机里的乐曲，感觉就像是一道阳光照进了她内心尘封许久的世界。

乐曲的名字是楚秋然偶然间在乐器行知道的，自此之后楚秋然的生活中就没再离开过这首《B小调雨后》——

这首陪伴她熬过难捱时光的乐曲，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首曲子对她的意义。

就这么一路走着想着，楚秋然走到了旧屋门口。她轻轻地推开了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楚秋然进了家门放下书包就去冲澡了。洗完澡的楚秋然打开电脑，登上QQ，点开最近联系人的那一项，发现叶娅萌的QQ头像是灰色的。楚秋然有些失落，睡前没有叶娅萌的“打扰”还真是不习惯，“明天一定要找娅萌好好道个歉。”楚秋然在心里暗自说到。

第二天楚秋然早早地就起来了，她想在上学路上会经过的那家蛋糕店里给叶娅萌买个蛋糕。

楚秋然打开门，发现竟然有人站在旧屋门口，定睛一看，是程帆。

“程帆？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站在家门口的程帆，楚秋然一脸惊愕。

“那个，我……我向别人打听的。”程帆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看你昨天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所以就想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程帆压低了声音，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哦……我没什么事，就是昨天突然不舒服，真是对不起啊。”楚秋然稍微欠了欠身，言语中饱含了歉意。

“哎呀，毕竟你不舒服嘛，我能理解。”程帆顿了顿，“不过好巧啊，咱们两个住的挺近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学。”程帆涨红了脸，这可是他鼓起了好大勇气才敢说出来的。

他是不是跟女生说话都这么害羞啊，楚秋然在心里猜测。

“那你以后都不骑车啦？”楚秋然勾起一抹挑逗的坏笑。

“不骑了，不骑了。走路对身体好嘛。”程帆眯起眼睛，憨憨的笑了笑。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走在通往学校的青石板路上，程帆还陪着楚秋然一起去了蛋糕店。

“记得帮我把蛋糕转交给她啊。”走进教学楼，楚秋然跟程帆叮嘱了一声，就走到了自己的班里。

之前根本不会在意他来不来上课，现在看见这空着的座位心里竟然会有一丝失落，楚秋然很好奇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许是因为他说要一起合奏《B小调雨后》吧，楚秋然心里暗自念叨着。

因为昨天跟叶娅萌闹了情绪，所以今天课间并没有突然出现在自己班级的叶娅萌。在这所学校，楚秋然除了叶娅萌，也没有什么能说上话的朋友。就这样楚秋然经历了一上午百无聊赖的时间。

到了体育课，班上的同学们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样子，反而依旧在低头刷题。楚秋然环视了一眼沉闷的教室，“我是坐不下去了！”楚秋然烦躁的拍了一下桌子径直往教室外面走，班上的同学并没有人抬头注意她。

出来教室楚秋然一口气上到了教学楼的天台，推开天台门，楚秋然就像是被监禁已久的囚犯被释放了一般，深深地吸了口气，“啊，真舒服！”

“咦？这不是？”楚秋然发现天台上不止她一个人，引入眼帘的还有一个她熟悉的背影——是沈枫。

“我的净土就这么被破坏了。”沈枫转过身伸了个懒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慵懒和不屑。

听到沈枫说这话，楚秋然原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厌烦了起来。“什么就你的净土了！这是学校的天台，谁也没规定只有沈枫能来！”楚秋然提高了嗓门，仿佛在把心中的所有怨气都宣泄了出来。

这还是沈枫第一次见楚秋然这么大分贝说话，着实是收到了一些惊吓。

“你没事吧丫头？这两天气性怎么这么大啊？不会是……”沈枫嘴角滑过一丝不怀好意，“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哈哈哈哈哈……”沈枫笑的前仰后翻，楚秋然却仍旧绷着一张脸。显然她因为沈枫这个猥琐的玩笑愈加生气了。

“好不容易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还遇见你这么个污染空气质量的神经病！算我倒霉！”楚秋然冲着沈枫大声的叫嚣着，同时肩膀也在剧烈颤抖。

看着楚秋然渐渐铁青的面容，沈枫这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可是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女生啊，真是难搞。”沈枫心里面一头雾水，但脸上立马挤出了谄媚的笑容，“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开这样的恶意玩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跟我这小人计较了。”沈枫像个小女孩似的拉着楚秋然的衣角，撒着娇。楚秋然依旧板着一张脸。

“我真知道错了，你就消消气吧啊，消消气。”沈枫声音嗲嗲的，身体也开始扭捏了起来。楚秋然看见这个样子的沈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