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舍弃陆笙

陆老夫人端过茶，看了大姨娘一眼，紧绷的脸色却松了松。

“你别什么都帮着远儿说话，也多替妱儿想想。”她语气软化了一些，看着陆远又严肃了起来，“如今尚无结果，那么被人救走是一个可能，被财狼虎豹叼走吃了也不一定。远儿，那是断崖，不是随随便便摔一跤，你清醒一点，别再抱着莫须有的期盼了。”

陆远僵着脸，神色有些愠怒了。“母亲，您……”

二姨娘神色间有些妒意，陆老夫人对李氏的态度很耐人寻味，比起陆远这个亲儿子都要温和些，显然是很满意这个儿媳的。想她沈蓉生了陆家的长子，这老夫人对她还是严肃着脸，不假以颜色的。

再说了，老夫人也不过说出了大家不敢说的话。每个人都知道陆笙幸存的机会渺茫，只不过这是陆远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了，谁都没去戳破而已。没找到尸体就是被救走了吗，断崖底本就人烟稀少，哪有那么巧正好被救走，还能碰到神医救治啊。

“怎么？”陆老夫人横眼看向他，“你不认同？”她重重哼了一声，“我们便姑且不论会不会被野兽叼走，你也好好想想，若真是被救，在崖底活动的都是些什么人。到底是什么远离世俗艺术超群的隐士可能性大，还是以打猎砍柴为生的乡村莽夫的可能性大。再者，她是从断崖上跌下去的，这么高的位置摔下去，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大小姐，能不摔得伤筋动骨吗？到时候，那救到她的人该如何医治？总得脱衣查看吧？那咱们陆府的声誉，还要是不要了？”

陆远被一连串的话说得出不了声。

陆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又道，“若这丫头是寻常百姓人家，倒也无妨，随便许了人家便是。可她是咱们陆府堂堂大小姐，为人所救那段时间稍微发生点什么，咱们陆家可丢不起那个人。更何况如今还和睿亲王订了亲，那丫头找不回来还好，回来了更是个麻烦。保不定出点什么，睿亲王若是追究起来，你要如何解决？”

一干人等都噤了声，谁都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全身发寒。很显然，老夫人压根不希望陆笙回来，三言两语的更是将她说成一个大祸害了。

即便是一向跋扈的二姨娘，在老夫人的威严面前都不免有些心虚。

大姨娘看起来有些不安，一双眼一直在陆远和老夫人之间来回巡视着。毕竟陆笙是因陆妱出的事，老夫人表现得越不希望陆笙回来，日后陆远将气撒在陆妱身上的可能性就更大。

这时，倒是一直未做声的中年男子开了口，“娘你就别责怪大哥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船到桥头自然直，您不是说去看望妱丫头的吗？”

老夫人闻言点点头，放下茶杯站起了身，这才看了陆远一眼，又道：“你也一起来。”

言毕，大姨娘连忙上去扶着大夫人，前头丫头们带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芙蓉院。

陆妱早已被通知到，已是被柳儿扶起，靠在床上等着对方到来。

老夫人一进房，便看到神色苍白憔悴，头上裹着重重纱布的陆妱，不由得更不满儿子对陆笙的偏爱了。

她上前，严肃的神情终于卸下，关心开了口，“怎么不好好躺着？”

陆妱虚弱笑开，作势想下床行礼，却被拦住只得作罢，“奶奶……好不容易……来一趟，孙女本来……想……想亲自……去迎接您的，可惜……这身子……不好使，尚且……下不了床……，只能……如此等着。”

“罢了罢了，身子不好便要好好休息，你的孝心奶奶领了。”老夫人抚了抚她的脸，将她额前的散发理了理。

陆妱甜甜笑开，顺势抱住已经坐在床边的陆老夫人，“谢谢奶奶。”她说着，又仿佛才看见身后的陆远一般，从陆老夫人的怀里伸回去，怯怯喊了一声，“爹。”

陆老夫人将二人神情看在眼里，重新揽过陆妱，话里有话道，“自家亲爹不必过分小心翼翼。”换而言之，以后她会保护她。

陆远不出声，脸色还是有点沉。陆妱一脸失落，然后摇了摇头，“不是的……奶奶，这事确实……我有责任。原本，妱儿只愿……以死明志，却没想到……还是被救了回来。”她苦涩一笑，“在孙女醒来时……便已下定……决心，待身子……复原后，便去佛堂，一世青灯古佛，陪伴菩萨身边……为奶奶……为爹娘祈福。”

陆远有些发怔，即便是心疼陆笙，此刻也是心头一热，竟不知这二女儿如此刚烈。

大姨娘不知何时悄悄抹着泪，老夫人也是眼眶微热，甚是感动。只有二姨娘暗自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陆妱年纪不大，演技和心思倒是渐长，可想而知李氏平时教了多少。如今有老夫人撑腰，说得再天花乱坠还不过就是好听。

“别胡说。”陆老夫人轻斥，语气却更接近心疼，“咱们陆家的女儿，哪有出家的道理。有奶奶在，你就安心养伤。”

“奶奶……我……”陆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老夫人打断了。她严厉看了眼陆远，沉声道，“你瞧瞧，多好的闺女你不知道疼，天天捧着根草当是宝！”

陆远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老夫人见状轻轻扶陆妱躺下，又是坐了会，这才起身点了陆远、大姨娘、二姨娘以及那青衣中年男子几个人的名，“跟我来一趟祠堂。”

陆远心下一沉，二姨娘望了眼老夫人，心中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老夫人已是不管事多年，当年为了陆远正室之事母子关系闹僵，如今陆笙生母已死，自己又下落不明，正是册立新主母的好时机。老夫人如此偏爱大姨娘，对二姨娘来说，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走吧。”陆远淡淡道了一句，二姨娘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