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兵荒马乱的。
任宋一个下午抢救了三次,病危通知就下了无数次。这个誓死保护沈作棠的大块头,在最紧要的关头将沈作棠救了出来,命虽悬着,但不至于当场死亡。
晚上九点,再次抢救过来后,沈家所有人好像被抽干了力气般。欧本丽坚持不肯离去,一直坐在沈作棠的病房外守着。霞光站在她的边上,偶尔会短暂的离开,为她买些吃食与水。不时,有医生跟护士前来讯问跟劝解她离开。沈老被孙女安置在一间VIP病房里休息,等待孙子的消息。
一切,算是平息下来了。
这是A市最大的一家医院,医疗设备,跟知名医生也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外面有个人造公园,占地34万平方米。里面有矮树,有池子,有儿童游乐园,有老年锻炼场地,还有休息的长椅。
在一楼的一家小店里买了两支水,程阅便走出了医院。
她边走出来,眼睛还在四处搜寻着。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只见她走到公园里来。对着池子对面张望,不时,她嘴角一抿。目光便定住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池子对面的长椅上赫然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女人曲着身子,头埋在双膝间,看不清面貌。只见她,长发垂落下来。风穿过池子,吹在她的身上,身子单薄得可怜。
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不免好奇的回头,有细心的人发现,这个女人安安静静从中午,坐到下午,再坐到晚上,她一直在哭泣。
是什么事情令她这么难过呢?
连旁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忧伤。
她哭得好像一个走失的爱丽丝。
有心软的孩童在她的身边留下巧克力。
一只素手,将椅子上的巧克力拿起。浅浅的笑,眼里却掩饰不住悲伤。不久前,有个男人也送过自己巧克力,跟这个牌子一模一样呢。现在,所有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表示伤心,程阅却不敢。如果她也哭了,那么谁来安慰她呢?那个将自己安置在身边,却没有妥善保管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像个没有生气的大娃娃,靠着呼吸机继着命。
如果,他知道自己在哭,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浑身已经插满了管子,不能让他更难过啊。
眨了眨眼,抬眸看着长椅上的女人。
“你还好吗?”
太久没有说话,程阅一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好像喉间,生生破出一个洞来,空气跟声音从里面漏走了一般。本能的,抬手摸了摸。干裂的唇却裂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一直压着翻涌上喉间的涩意,导致喉咙都沙哑了。表现的再坚强,内心还是脆弱的。
坐在长椅上的女人闻言抬起头来。
那双很少大睁的眼睛核桃般的肿着,脸上挂着泪。鼻子红肿,嘴唇也被她咬得出血肿起。程阅皱着眉头,在她的身边坐下。将买的水递上一支给她。
“喝点水吧。”
接过水,涂子曦吸了吸鼻子,心里更是苦涩。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会是程阅。
“阿棠……”
她的声音比程阅的声音还要嘶哑。程阅侧眸看了她一眼,披头散发,平日里寻股仙气一扫而空,有的只是颓废跟伤痛。抬手,帮她拔到耳后。一张绝美的脸展露出来,楚楚动人的样子令人心生涟漪。
“他在24小时内能醒过来,便可以转出ICU。”
拧着瓶盖,涂子曦闻言鼻子一涩。心里的大石并没有落下,反而更加的担心与害怕。沈振清走后,欧本丽让沈家的保镖将她拉出了医院。她知道自己是个罪人,没有资格等在他的病房外,可是,老天垂怜她一片真心。
多么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远处有路灯,发出微弱的光。
天空布满繁星,一轮明月当空挂,今天原来是六月十五啊。这么美的星空,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跟沈作棠一起看过呢。程阅似笑非笑的,心里一片平静,并不在意涂子曦的反应。
微风一阵阵的袭来,很是凉爽。女孩头微抬,一张美丽的脸在夜幕下一览无余。镌刻般无暇的美,布上一层浅浅的伤感。
漆黑的眼睛,无神的看向远处的树木。树木中有蛙叫,有夏虫的吱吱声,还有黑暗中展开的花香。
拧了半天没有打开的水,只得作罢。涂子曦侧目看向身旁静若处子的女孩。一时,有些呆。沈作棠未来的路上,都是由这个女孩陪伴,再也不需要她了。羡慕嫉妒泉涌般冲击着胸口,鼻间一涩,泪水盈上眼匡。
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散步,一起睡觉。他们还会牵手,她会为他生孩子。那个天神般,站在顶端的男人,会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会某个惬意的午后静静的躺在睡椅上,聆听她讲话、发牢骚;会在她伤心的时候轻轻的将她拥进怀中,轻言细语的安慰她;会守在她跟她腹中孩子的身边;用他坚硬的双臂保护着她们母子,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一切,本该都是涂子曦的。
现在,这一切都是身边这个女孩——程阅的。
不甘与后悔撕扯着她。
早已经冷到麻木的身子僵硬着,多么希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程阅回头,对着涂子曦友好的微笑。涂子曦只是木木的看着她,被她脸上的笑刺痛了。心里涌上一股难以压制的嫉妒,嫉妒她可这样堂而皇之的笑,嫉妒她会参与沈作棠未来的整个人生,嫉妒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怀沈作棠的孩子,也许还不止一个,嫉妒她可理所当然的睡在沈作棠的床上,扑在他的怀里。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为什么拿了你的项链?”
浅浅一笑,一脸无害的程阅说:“本来就是你的啊?”
她无所谓,不生气的样子,令她心中的妒火达到了顶点。
“你如果知道原因,我想你肯定笑不出来?”
“原因?”
女孩好奇的挑眉,好像并没有探知的欲望。她从椅子上起身,浅笑嫣然。远处的路灯由远处投照在她单薄的身子上,瞬间将她照得如天神般,一双悲悯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涂子曦。
涂子曦被她眼中展露无疑的疾苦刺痛了。
她既然在同情自己?
程阅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不就是阿棠拿给你的吗?”
她知道?
怎么可能。
“你不难过吗?”
“不。”女孩摇头,突然抬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拔开。“他给了我更好的。”
一把打掉程阅的手。“不会比我这个更好。”
“会的。”
“不会。”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女人发疯似的大吼,万物好像都安静了般。没有蛙叫声,也没有虫鸣声。眼前总有一股仙风道骨般的女人,好像变身了般,面目狰狞。“你知道什么,那是他自己在外面给别人做事,特意给我订做的,世界独一无二,你知不知道?”
“可是,他是我的独一无二啊。”
女孩一脸,你明不明白的神情,令涂子曦倒退了好几步。险些站不稳,是啊,他才是独一无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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