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拔腿冲出去追,一边追一边喊,“小钱包!小钱包!你要去哪里啊?留下来吃晚饭吧,齐叔煮好了。”
钱霏却压根不理他,一口气跑出了狭长简陋的巷子,坐上一辆计程车就走了。
天瑜知道追不上她了,倒走了回去,很困惑地挠挠头,“小钱包是怎么了?她是生气了吗?她为什么会生气?”
任安辰只是朝院口望了一眼,没有出声,提着桶就进了屋子。
钱霏坐上了计程车,胸膛里气鼓鼓的,她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可她有点生气了,既生自己的气,恨自己为什么喜欢他却不敢大声说出来?恨自己为什么会在他面前无端地自卑起来?为什么别人谈恋爱都那么顺利,为什么她就像只蜗牛一样毫无进展,她实在讨厌死这种错纵复杂的感觉了。
她又生任安辰的气,恨他为什么不懂自己的感觉?恨他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恨他凭什么这冷淡,恨他动不动轻易地就能扰乱她的思绪,害得自己五年来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关于他......
等稍稍冷静下来时,她开始后悔自己荷尔蒙上脑的冲动。
即使心里有怨,但心里也一万分地渴望见他,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呆在他身边,可以看他几眼,也比他离开了看不到他好。
她有点后悔,想要重新倒回巷子去,可看看时间,就要回去电台里做节目了。
天瑜坐在画板前,毫不知疲倦地,一下一下地在空旷的画纸上涂抹着,任安辰站在他旁边,看着纸上的景色变幻着,河流,彩灯,烛火......一件件陆续跃然纸上。
过了一会儿,任安辰不动声色地问道,“天瑜,你今天出去玩了?”
“嗯,和小钱包一起,”天瑜大大地点了点头,仍然专注地涂抹着颜色。
“那这两个人谁?”任安辰指着画纸。
从画中来看,天瑜站在河边合什双手许愿,钱霏立在天瑜的旁边,身后却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在等候。
天瑜说,“我不知道,他们是小钱包的朋友。”
任安辰不再说话,蹙着两道浓眉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画中这个拐着根手仗的男人,就是上一次钱霏相片里出现过的男人,是霁川市可以呼风唤雨的商界翘楚,可是这么一个高高在上、普通人难以见一面的男人,为何却三番两次和她纠缠在一起?
.
傍晚,司湛回到别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萧晟带来的那台收音机静静地摆在厅里。
他环视了一周,四下无人,伸手按下键钮,听到清澈的女声如水一样流淌出来,他唇角的笑意不禁轻轻勾起来。
“这里有最新最炫的音乐,这里有最真最美的祝福,用歌声传递祝福,用祝福点亮人生......”
“广告之后欢迎回到节目来,我是主持人霏霏,接下来我们继续接听第十位观众的电话。”
“喂,先生,您好......”主播室的钱霏开始接通电话。
“霏霏,你好,我是你的忠实听众小鱼儿,”他说完,自己却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收音机前站着的司湛忍不住轻轻地蹙了下眉,这道带着稚气的声音,他很快就认出来了......
直播室的钱霏更是一下就听出来这是天瑜的声音了,脸上荡开细细的笑容,这已经不是天瑜第一次打电话过来节目里。
她立刻就想到刚刚见到任安辰那一幕,心里又是忍不住难过。
她努力克制自己,保持着平静的语调继续着节目,“小鱼儿,你好,很高兴能再次听见你的声音,这一次,你想点歌送给谁呢,你想对他(她)说点什么?”
“我想点一首歌送给我的好朋友小钱包,她今天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所以我想祝她永远快快乐乐,还有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节目里,他们用着除了亲近之人外,其他听众都不知道的化名。
钱霏的笑容止不住地越扩越大,温声回道,“当然可以,小鱼儿,你对你的朋友真好,我想你的朋友听到后一定会很高兴的,我先代替她谢谢你了。那么,今天你打算点一首什么样的歌来送给你的好朋友呢?”
那头的天瑜想都不想地说,“《小酒窝》。”
“好的,没问题,小鱼儿先生,感谢你的来电,我想你的好朋友一定能听到你的心意和祝福,要早点休息哦,晚安。”
“接下来,我们一起来聆听这首《小酒窝》。”
“我还在寻找,一个依靠和一个拥抱,谁替我祈祷替我烦恼,为我生气为我闹,幸福开始有预兆,缘分让我们慢慢紧靠,然后孤单被吞没了......”
别墅里,站在收音机前的他倚在手仗,微仰着头半眯眼睛,颇为享受地一直听着。
暮色四合,灯火下,任安辰看着喜滋滋挂上电话的天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和她天天都见面一起玩,还要专门打电话去节目里说话,至于吗?”
“那不一样,”刚和钱霏通过电话,天瑜心情很好,他双手捧着刚画好的那副水彩画,趴在床上对着灯看,五音不全地跟着音乐轻轻地哼起来: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
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
你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刚好
......
任安辰无奈摇摇头,他站起来,只说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就步出厅外。
效外的夜晚尤为宁静,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掏出根烟,“嘁”地一声点燃,长长的烟雾吐了出来。
任安辰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钱霏的节目已然结束,收音机还兀自放着接下来的节目,但天瑜已经趴在床上熟睡过去,一头乌黑发亮的短发随意地铺散在额前,漆黑狭长的睫毛像停泊在脸上的蝶翼,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天瑜手指无意识一松,攥着的画纸就轻飘飘地滑落下来,落到地板上面,发出非常细微的摩擦。
安辰轻着脚步走过去,关了收音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伸手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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