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陈森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酒。
浩子看不下去了,按住了酒瓶,不让他再添。
“你给我!”陈森已经有了醉意,伸手去抢。
“别喝了!哥们!”浩子甩开他的手,拿远了酒瓶,“喝醉了可怎么回家啊?”
“家?”陈森醉熏熏地冷笑,“不回也罢……不要也罢……”
“不是……我说哥们,你到底怎么了?”
陈森趴在桌上,眯着眼,转着手中空空的酒杯,酒杯玻璃的杯壁里映出他迷离的眼,他仿佛又看见了夏安的眼睛,杏核似的,大大的双眼皮儿,又长又翘的睫毛一眨,俏皮又可爱。
他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夏安深深的瞳仁,望着他,对他说:陈森,我跟着你做牛做马,过着畜生不如的生活……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杯子一扔,哐啷的响声之后,他咽喉里吞下一声哽咽。
良久,他梦呓似的声音响起,“你说……夏安……好不好看?”
“……”这话让浩子怎么答?说不好看?那不得罪人吗?说好看?评论自己兄弟老婆好看又叫什么事儿?
不过,陈森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只需要一个听众而已,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了,“夏安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我那时候被她那双眼睛迷得……只要她看我一眼,我就浑身热血沸腾找不着北,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后来,终于把她追到手,还是喜欢那双眼睛,光盯着她的眼睛,我看一晚上都不嫌多,只要她朝我撒个娇儿,湿漉漉的眼睛这么带着哀求看着我,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架个梯子给她摘下来……”
“呵……呵呵……”陈森停了停,摸索着,又被他把酒瓶摸了过来,直接对着瓶子吹。
浩子一时没来得及阻止,只能无语。
陈森一口气吹了小半瓶,嘴角滴着酒液,迷醉的眼里一抹自嘲,“可是,我现在害怕看她那双眼睛了。我曾经迷恋的幽深的瞳孔,像填不满的无底洞,像巨大的漩涡,把我吸进去,拖着我,卷着我,我在里面用力挣扎,拼命求生,却也只能堪堪求得存活而已,而我,已耗尽所有的力气,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公司人事调整,我主管的部门空降下来一个经理,我被取代了,调去了另一个部门,相当于……发配了吧……她不知道……这些年我在外面经历的一切,风雨飘摇也好,卑躬屈膝也好,艰难险阻也好,她都不知道,我从来都不让她知道,我只是想兑现我给她的承诺,好好地照顾她,养着她,像养一株名贵的花儿一样,让她待在温室里,不见风雨,宝贝儿似的,只需对着阳光保持天真的笑……可是……可是……到底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那个送她一枚树叶书签都能欢喜不已的女孩,那个舔一口酸奶都能满足地笑弯了眼的女孩,上哪去了?如今这个只会喋喋不休地抱怨和索取的女人又是谁?他看不清,也辨不明,最后,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一醉不醒。
浩子看了眼手表,两点了,没办法,只能扛着他回自己家。
两点了。
夏安直直地盯着墙上的钟,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你花出去的每一分钱!你吃进去的每一粒米!你穿的每一件衣服包括内裤!都是我挣来的!你有什么资格?”
陈森的话还在她耳畔轰鸣,反反复复,回声不断。字字句句砸在她心口,如巨石一般,砸得她心痛。
眼泪已经流了一层又一层,枕头也已湿透,心里仍然痛得想哭,却没有眼泪再流了。
她细细回忆了一遍自己这五年婚姻,最初是有过欢愉的吧?似乎遥远得想不起来了,能记起的只有不断地争吵,不断地和好,再继续争吵……
她曾对婚姻满心期待,也曾无数次在这样孤寂昏暗的夜里体味婚姻给她的失望和伤害,却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觉得仿佛已经走到世界尽头,再无路可以走下去了……
手机震动了两声。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跳起来去找手机,要看看是不是陈森发来的消息,看看是不是陈森来道歉来哄她了,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失望的。
可此时,她躺在那一动不动,昔日每每陈森关门而去后揪心揪肺的惦念再也没有了,她只感到无力,连伸手去够手机的力气都无。
陈森又是一夜未归。
早上,整晚没合眼的夏安伸手去掐手机闹钟,才看了一眼手机,原来昨晚发消息来的不是陈森,而是熊梓迦。
虽然心中并没有期待,但却难免仍是失望,嘴角浮起自嘲的笑:夏安,难道你还没死心吗?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末了,又想起熊梓迦半夜两点还没睡,给自己发消息。人家半夜没睡是在为工作为前途拼命,而她夏安呢,半夜在为男人流泪。
忽然的,她就十分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熊梓迦发消息是告诉她上次拍的照片已经上传微博,要她自己看一看,另外,酬劳也已结给她,请她查查账。
夏安把女儿送去幼儿园之后,才闲下来刷微博。《寇时尚》杂志官微放出了她和楚楚那天拍的亲子照,并且几家大V都转发了。
令她惊讶的是,她的微博粉丝一夜之间疯长。
她翻看着不断在增多的评论,全是夸她和楚楚的,就连她微博里以前发的照片,也多了很多人气,还有好些人在评论里问,她平时那些自己改造的亲子装在哪里买的。
她一一回复,也告知求链接的网友,亲子装是她自己用成衣改造的。
于是,又多了一堆留言,说她的设计很可爱,希望她能把这些款式分享给大家。
忙碌了好一阵,才把微博留言回复完,可粉丝还在继续涨,留言也在持续增多,她不可能一直回复下去,关了微博,思绪里跳动着火花,于是立即给熊梓迦打电话。
熊梓迦那边明显在忙,夏安快言快语地直说目的,“小熊,你觉得我拍照怎么样?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也修过模特课,你觉得我这个年纪出来做平面模特……还行吗?”
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求熊梓迦帮忙了,之前她还端着,不想在求职这件事上让熊梓迦为难,但既然她照片拍出来反响还不错,那是不是求小熊帮帮她,并不会丢小熊的脸?
小熊却道,“夏安你等等啊,我现在有点忙,你中午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饭吧?吃饭时再说怎么样?”
“好!”
夏安果断答应下来,心中竟然升起一种陌生的斗志昂扬的感觉,像火苗,只要再添一根柴就能熊熊燃烧,像浪涛,只要再起一阵风,就能掀起惊天之势。
十一点的时候,她换上了上次熊梓迦送给她的裙子,坐下来细心地修了下眉毛,虽然化妆品都已经过了期,她也挑了些能用的出来,化了个淡淡的妆。眼睛因为哭了大半夜肿成了核桃,她用心上眼妆给遮了遮,看起来还不错,五年没动手,化妆技术并没有退步太多,镜子前的她,也并非一个怨妇形象。
这是她结婚以来和熊梓迦约会第一次早到,以致于熊梓迦见到精心打扮后的她端坐在餐厅时大吃一惊,“哎哟,这太阳当真打从西边出来了?”
再一看,没有大包小包跟搬家似的夏安背的是一个精致的小包,虽然不是什么品牌,但跟她身上这套很搭,更是惊讶,“不得了!咱们的夏女神梅开二度啊!”
“……”夏安瞪了她一眼,“梅开二度是这么用的吗?”
“好好好,我错了!”熊梓迦笑,“那是……老树开花?”
“……”夏安一脸“你才老,你全家都老的”表情。
熊梓迦读心术厉害,马上笑道,“我全家就我一个!哦,不,还有我老爹老妈,不过,他们是真老了!”
夏安没有说话,纤白的手指握着水杯,指腹压在玻璃杯壁上,压扁了,泛着白,指尖粗糙的手指纹路清晰可见。
熊梓迦觉得这气氛不对,再一细看,夏安低垂的眼皮虽然覆盖了厚厚的眼影,但仍被她看出了浮肿,眼底的遮瑕也没能完全遮住青色。
“这是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夏安自问算是个坚韧的人,外柔内刚。婚姻里这几年磕磕绊绊,远不是她最初设想的幸福模样,可她始终坚持一个信念: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绝不对外倒苦水。只是,钢铁亦有熔点,再坚韧的人,压力到了一个度,身体里那根弦也会绷断。
昨晚陈森的话还声声在耳,一夜僵透了的心,被熊梓迦这么一问,瞬间崩裂,酸楚的液体从内里流出来,整个胸腔都酸得发胀。
“怎么回事啊你?”熊梓迦再看不出不对劲,也白当了夏安这么多年朋友了,伸手轻轻抚了抚夏安耳际的发,柔声低唤,“安安……”
夏安低着头,半晌说不出话来,被好友这么温柔安抚,渐渐忍不住地,肩膀轻轻抖动了起来。
熊梓迦暗暗叹息,坐近了些,悄声安稳着她。
良久,夏安还不愿抬头,吸了吸鼻子,一开口,明显的哭腔,“小熊,你说,我辞职嫁给陈森当家庭主妇,是不是个错误?”
熊梓迦微怔,却没有正面回答,只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如何能回答?人生何来对错?只有选择。选择了,扛过去就是对;扛不下去,就是错。
夏安脑子里一团乱麻,婚后种种,千头万绪,皆是数不尽的争吵,回忆里到底还剩下什么可以回味?
“小熊,我想离婚。”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以后,她自己都惊了一跳,至少,在此刻之前,哪怕在昨晚最难过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离婚二字,可说出来了,自己也被震得惊涛骇浪般了,这浪慢慢平息下来后,便觉得,最差也不错如此了,于是又点点头,“是的,我想离婚。”
还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呢?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离婚了,我自己带着孩子,找份工作,我就不信不能养活我和楚楚!”
熊梓迦慢慢有些明白过来了,试探着问,“是和……陈森吵架了?”
“……”夏安沉默,何止是吵架。
“陈森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再次说中。
“是不是……说你在家无所事事靠他养?钱全是他挣的?”熊梓迦驰骋职场这几年,最擅长的就是看人,依着夏安今天的反应,差不多就是这个状况了。
夏安却被她惊到了,一直埋着的头抬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她。“你在知道?”
熊梓迦笑了笑,“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也是我当初劝你不要当全职主妇的原因。”
“所以,你那时候就预料到我有这么一天了吗?”夏安想起来,当初她要辞职生孩子的时候,熊梓迦的确这样对自己说过,说哪怕她为了孩子非要结婚,最好也不要因此就蜷缩在家里放弃了自己。可那时,她脑袋里满满的,只有对婚姻的期待,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熊梓迦叹道,“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学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条是真理,适用于任何领域,家庭也不例外。我们都说,人活在这天地间,要挺直了脊梁做人,可一个人不能实现财务自由,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这脊梁怎么能挺起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谁更有钱谁就有话语权,谁的腰杆就挺得更直,这叫底气。夏安你当年孤注一掷的底气是什么?”
“……”夏安回忆了一下当年的自己,有些说不出口。
熊梓迦却替她答了,“是爱对吗?是陈森的爱。”
一语即中。夏安再度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夏安,我明白你。可是,再深的爱,最后也会变成房子几万一平米、柴米油盐这个月花了多少钱。当年你说,你嫁给陈森不害怕,因为哪怕最后只剩一碗粥了,陈森也一定会把大半碗分给你喝。我信!即便是现在,你们穷困潦倒,每天只能喝粥度日,你们仍会是一对相互取暖的小夫妻,这世上的婚姻大多是能共患难的,懂事的你不会有更多的要求,可现实是,你对生活的要求已经不仅仅是一碗粥了,你想要更多,多到陈森承载不起,而你却没有为这样的要求付出过可以度量的价值,那么陈森就会质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来提要求?”
“……”夏安顿时委屈万分,“你到底是谁的闺蜜?你怎么和陈森一样的说辞?什么叫我没有付出?我这五年所做的一切没有价值?楚楚难道是自个儿一夜之间长大的?我从早到晚忙家事带孩子,晚上陈森回来还要伺候他一个大老爷们,夜里他呼呼大睡了,我还要夜起给孩子喂奶,孩子不吃奶了,我晚上也得醒几次看她有没有踢被子,自从有了楚楚,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二十四小时跟陀螺一样,有时候累得坐在马桶上都能打盹,这其中的辛苦,你们都不知道!”
熊梓迦静静地等她说完,然后拍了拍她的手,“我懂,我怎么不懂?我知道你在家里的辛苦一点儿也不亚于陈森,也知道你不沾阳春水的小手怎么一点点被家事磨粗,知道当年的校园女神怎么慢慢被蹉跎成黄脸婆,可是我知道有什么用?陈森不这么认为,世人也不这么看,他们要看的就是你为这个家创造的价值,你的付出没法用货币衡量,你在家里所做的一切能换来面包吗?能换来房子吗?不能!所以,别人都可以说你在家当全职太太享福!陈森必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不是吗?夏安一阵气苦,“我就是去给别人当保姆,一个月还能赚一大笔保姆费呢!现在保姆工资多高!”
“可是你不是,保姆是不提供陪睡服务的,你比保姆用途更多。”
“……”夏安无语,瞪她一眼,“你简直就是插刀教教主!”这一刀给插的!
“你是妻子,是母亲!所有婚姻里把妻子当免费保姆使唤的行为都是耍流氓!而大多数男人这流氓还耍得理所当然!”熊梓迦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女人结婚前都憧憬婚后男人把自己当女儿疼,但现实是,很多女人在婚后活成了男人他妈。”
“所以你是对的!”夏安只觉得熊梓迦字字句句扎心,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要离婚!我要工作!我要重新开始!”
熊梓迦看着她,微笑不语。
“怎么了?”夏安没有得到好友肯定的认同,心里有些发虚,”小熊,我以前从来没跟你说过我过得不好,因为我要强,也有些虚荣,我不想我的狼狈被人看见,哪怕是你,可是,我现在觉得,已经到头了,我的未来,再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熊梓迦摇摇头,“安安,你一向是一个情绪引导行为的人。五年前是,现在仍然是。五年前感情用事满腔热血嫁给陈森,五年后的今天……”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那我怎么办?”夏安双手抱住头,情绪完全释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回家!不想再看见陈森冷漠的脸!不想再和他争执!这么多年,我真的吵累了!争累了!我只想远离这一切!活出个样子来给他看!我要让他看清楚!我!夏安!没有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熊梓迦轻轻将她揽住,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不要急,安安,不要急着做决定,尤其在你自己都还理不清自己感情的时候不要急着把自己推到无法转圜的路上去。你想要工作,我支持你,需要工作,我可以帮你找,未来怎么走,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规划,其它的,我们等等再看,再做决定,好不好?”
夏安眼里已经涌起了泪光,静静想了想,点头,“嗯,我现在迫切想要的就是工作!等我活出人样来,我再和陈森离婚!我要让他后悔他说过的所有话!”
还是在赌气呢……
熊梓迦笑道,“我们的安安,肯定是最棒的!我相信你!至于其它的,我不会帮你做决定,但是,你要记得,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义无反顾支持你的那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走不到最糟的那一步,因为,还有我在你身后!”
夏安眼泪一涌,哗哗往下淌,抱着熊梓迦的脖子哭,“如果我无家可归露宿街头了呢?”
“带着孩子住我家!我头上有瓦就不会让你淋雨!”
“如果我没饭吃了呢?”
“一碗饭分成三份,你、我、楚楚一人一份!”
“小熊!小熊……”夏安哭得满脸泪花,“有你在,我为什么还要嫁人啊!我是脑子进水了吗?”
“……”熊梓迦无言,所以,难怪有人说,女人流的泪,都是当初嫁人时脑子里进的水?
熊梓迦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帮夏安分析数据和形势,并且把夏安可以用到的资源全部列在纸上,渐渐地,夏安眼前出现了一条清晰而光明的路。
“我……可以吗?我怕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和时代脱节五年的夏安缺乏的是信息。
“有什么不可以?我已经跟你说得这么清楚了!设计是你的专业!再捡起来并不难!运营包在我身上,我会把你推上热点!摄影和摄像有阿奇,工厂有罗嘉楠!安安!我们一个班的同学遍布时尚界各行各业,大家一直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你钻进婚姻的围城把自己藏起来了,可我们大家并没有忘记你!只要你说想出来干!大家都会帮你!你现在只要告诉我,夏安原创工作室,你想不想做?”
熊梓迦的语气,带着洋溢的热情和逼人的鞭策力,夏安蠢蠢欲动的心被催得蓬勃昂扬,大声回答,“想!我想!小熊!”
“那就够了!”熊梓迦拍拍她的肩膀,“只要想开始,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时机!”
在这样的气氛下,夏安来时那颗麻木而僵硬的心恢复了活力,想起陈森来竟然也没那么痛了,和熊梓迦一起把楚楚接了出来,在外面吃了晚饭,还带着楚楚在江滨玩了一圈,快到楚楚睡觉的时间了才回去。
家里是亮着灯的,打开门便听见电视机的声音和游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门口玄关处一双熟悉的男式皮鞋。
夏安原本在外已经松弛的心骤然间又绷紧了,知道客厅里坐着某个人,她也没抬头,牵着楚楚直接往房间里走。
陈森却是看着她的。他一夜未归,宿醉的感觉现在还闷得难受,她却打扮得花枝招展。家里冷锅冷灶,一点吃的也没有,而她母女俩,显然是吃了饭回来的。她没有看他,就这么直直地进了房间,所以,还在生气?
他想了想,每一次争吵都是他先妥协,但这一次,事关房子,他不能再妥协,就算他去卖血,他也供不起下一套房子了,于是低头继续打游戏。
一场激战,他们队失败告终,屏幕上弹出lose的界面,音乐激昂声中“砰”的一声,夏安关上了卧室的门。
他的手随着这一声“砰”响一颤,手机居然掉到了地上。
印象里,他和夏安吵架无数,她却从来不曾把他关在门外。
他拾起手机,盯着屏幕,用力一按,开始新的一局。
不知道打了多久,手机突然黑屏,他才意识到,原来手机没电了……
随手将手机一甩,仰头靠在沙发上,看见墙上的钟,已经深夜了。
没有了游戏分心,他感觉到胃里有些疼。他记起今早从浩子家出来没吃早餐,中午公司叫的外卖,饭硬得吃下去便涨得胃疼,下班回来后什么也没吃,因为厨房里什么也没有。
他四处翻找,只找到女儿的小饼干,没吃,扔了回去,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灌进了肚里,而后去书房,关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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