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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头部受伤,周日的美术兴趣班就没有去上课,夏安仍然带着她去拍照,虽然累,但总算顺利地拍完了。

罗嘉楠仍是陪着她拍完全程的,最后提了几点意见,即刻便奔赴机场搭乘当天的飞机返回南方,连晚饭都没吃。夏安对此,十分感激。

拍照结束后,一行人都去了熊梓迦的家里。

熊梓迦一个人住在城市商业中心,房子很大,装修精美,华灯初上,站在窗口能俯瞰整个城市的繁华灯火。

楚楚是第一次来,有些拘束,熊梓迦拿了许多好吃的来哄她,才略略活泼了些。

“这才对嘛,在干妈家里怕什么呀?又不是别人家!晚上想吃什么?干妈订餐。”熊梓迦亲昵地和楚楚贴贴脸,楚楚半是喜悦半是羞涩地嘻嘻直笑。

陶奇听了直笑,“你这干妈可真有意思,干女儿来家里,你不做饭,叫外卖给人家吃?”

“去去!一边儿去!臭短腿!”熊梓迦啐他,这是故意揭她的短吗?明知道她在家事上没天分。

夏安是了解熊梓迦的,开始笑着卷袖子,“还是我来做吧!冰箱里有什么?”她边说边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熊梓迦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拿着手机笑,“哪用你来做啊,你这两天都累得不行了,我还是叫餐吧!”

“得!”陶奇讨好地在楚楚面前蹲下,“干妈是靠不住了,干爹做饭给你吃怎么样?”

“你走开啊!谁允许你给楚楚当干爹来着?你这一厢情愿地倒贴我们楚楚,你好意思吗?”抬杠已经成为熊梓迦和陶奇之间相处的固定模式了,熊梓迦毫不犹豫就杠上了。

楚楚却很好奇,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不相信,“真的吗?干爹会做饭?”

“干爹为什么就不能会做饭?”陶奇笑着反问她。

楚楚看看妈妈,又看看熊梓迦,更迷惑了,“为什么是干爹做饭?不是干妈做饭?我们家就是妈妈做饭。”

熊梓迦扶额欲倒,指着夏安,“你看看你,都给当的什么榜样!这从小在她心里就要种下错误的人生观的种子!你这是身体力行地在教她,女人就该在家做饭的!”

楚楚听了还赶紧帮妈妈解释,“不是不是!是爸爸说的!爸爸说,爸爸是挣钱的!妈妈是在家做饭的……”

夏安脸上十分尴尬,却也不能斥责楚楚,女儿只是把家里的实际情况说了出来而已。

熊梓迦叹息,“你别看小孩子小,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大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形之中都在影响着孩子世界观以及性格的形成。”

气氛突然便有些怪异起来,陶奇见状笑了笑,牵上楚楚,“走,跟干爹去超市买菜去,今天干爹要显摆一回本事,给我干女儿看看,男人做饭比女人更好吃!”

楚楚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表情怯怯地,看着夏安。

夏安心里暗暗叹息,脸上却露出温柔的笑,“去吧。”

楚楚见妈妈笑了,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露出小小的笑容,放心地跟着陶奇走了。

超市里,陶奇把楚楚放进购物车,推着她满超市转,鼓励她任性地把她想要的都抱进购物车里。起初楚楚还有些拘束,但陶奇实在擅长跟小孩子闹,不多时楚楚就被他带动了,边买边笑,脸蛋都笑红了,最后,两人满载而归,陶奇大包小包两手提得满满的,就连小楚楚也帮着提了两袋小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走着,画面颇为滑稽。

“干爹,买这么多东西我们四个人能吃完吗?”楚楚晃荡着两袋东西问,塑料袋晃动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吃不完给楚楚带回去啊!再把干妈的冰箱和食品柜都填满!”陶奇冲她眨眨眼,“你干妈那个人啊,家里的储备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的,不给她多买点吃的存着,真怕她哪天把自己给饿死了!”

楚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干妈不会自己吃饭吗?”

“不会!你干妈还不如楚楚呢!”

楚楚虽然不大懂干爹的意思,但觉得很有趣,歪着脑袋想了想,便嘻嘻嘻地笑。

一大一小两人提着东西进家门的时候,熊梓迦被吓了一大跳,“短腿奇,你这是把超市搬回来了吗?”

陶奇打开冰箱,吃的喝的一件件往里放。楚楚在一旁蹦蹦跳跳的,“干妈!干爹说都是你喜欢吃的!放着给你以后吃!”说完又小大人似的表情一脸认真地说,“干妈,你要记得吃饭,吃饭才能身体棒!”

熊梓迦眼见陶奇把零食酸奶什么的放冰箱也就罢了,还买这么多生鲜蔬菜是干什么?“短腿奇,我一个连蛋都煎不好的人,你买这些……不是暴殄天物吗?”

楚楚在一旁道,“干爹不是会吗?”

陶奇笑了,“对啊!我会啊!如果你愿意高薪聘请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每天来给你做饭。”

熊梓迦还没回答呢,楚楚就皱着小眉头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干爹没有住这里吗?”

熊梓迦也笑了,“住这里?如果他付高额房租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他住这里。”

楚楚惊讶极了,“为什么呀?我爸爸妈妈都是住一起的,干爹和干妈怎么不住一起呢?”

一席话大家都笑了,熊梓迦可不能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摸摸楚楚的头,笑道,“干爹干妈可不是你爸爸妈妈那样的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呢?楚楚更迷糊了。陶奇却在一旁轻声嘀咕,“我倒是想和你成为那种关系,但你不愿意跟我有关系。如果我说我想跟你有关系,那我们之间就会变成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关系……”

熊梓迦没听清他的话,下巴一扬,问,“你在瞎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陶奇扁了扁嘴,“我说我做饭去!”

陶奇的手艺真是相当不错,没多久功夫就做出了丰盛的四人餐,中西餐都有,煎的牛排火候刚刚好,入口即化四个字绝不是吹牛;烤的鸡翅外焦里嫩,咬一口浓香四溢、汁水满齿;煲的汤还没揭锅就鲜香满屋,尝一碗鲜而不腻;就连米饭都煮出了花样,蟹肉饭简直煮出了米其林三星的水准,楚楚吃了两碗饭不说,就连挑剔的熊梓迦都点头称赞,就凭这锅米饭就可以开档口赚钱了,不上小红书真是可惜了!

这边的晚餐吃得温馨而乐趣横生,陈森回家的时候脚步却有些虚浮了。

连续多日熬夜做私活,今天去公司又加了一天班,再加上公司压力大,跟夏安之间不是冷战就是争吵,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颓丧,也身心疲惫,原本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部门一起加班的几个同事还邀着一起去吃饭的,他也没心情,只觉得累,只想回家好好躺躺,缓口气还要接着做他接的私活呢!

然而,当他打开家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又是一片黑暗——老婆孩子都不在家。毫无疑问的,应该也是没有晚饭吃的,他设想的舒舒服服躺下来缓一缓的愿望落了空。他躺不下去了,甚至没办法走进这个屋子了。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黑暗就像一个黑洞一样,阴冷、压抑,无一丝人气。可他还是累,累得连抬手开灯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重新关上门,打电话给浩子,叫他出来吃饭。

两人约在常去的酒吧,饭也没吃,陈森一杯一杯往里倒嘴里倒酒。

男人性子粗,浩子哪里会去想陈森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喝酒的?见陈森喝,他也就陪着喝,边喝边聊,“哥们,又怎么不痛快了?”

陈森的性格,不到喝醉是很难吐心声的,今天却有些反常,几杯酒下肚,便捏着酒杯,脸色发青,“你说,男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还是为家里的事呢?”

“是,也不是。”

浩子不懂了,“那到底是不是啊?你现在也学会说禅了?”

陈森叹了口气,“家里给的生活压力也大,老婆没收入,作为男人,要养老婆养孩子,孩子上学要买学区房,我在公司拼命干,在外面还接私活,这个礼拜加起来睡觉的时间大概也只有十几个小时,累啊……”

“那……你不回家好好睡觉,还跑来喝酒?”浩子打量他,发现他脸色的确很难看。

陈森苦笑,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家已经不成家了,他在外面累死累活,老婆成天不着家,回家干什么?回家连口热饭都没有,那个他一下班就会迎上来给他倒水按肩的夏安已经不见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在朋友面前说自己老婆的不是,只能喝酒,再喝!

浩子不太理解陈森的拼命,“话说哥们,你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你现在的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啊,你让那些收入不如你的人怎么活?人家不要养孩子?不要养家?”

陈森再次想到了夏安,是啊,人家收入不如他,人家也要养家养孩子,但人家没有一个高压求的老婆。他能怎么跟兄弟说?他只能说,“每个人对生活的要求不一样。”其实他的生活要求没那么高,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年收入几十万,轻轻松松就能供孩子养家,前提是不买学区房。

浩子无话可说了,别人要求上进总不能泼人家冷水吧?于是换了话题,“你最近在公司怎么样?”

陈森摇头,“烦着呢!公司重组,我们分公司就是后妈养的,总公司恨不得把我们老员工全部挤走,一个接一个地空降人下来,我还是他们最看不顺眼的一个。”

“那你还在那受窝囊气干嘛?”浩子道,“辞了呗!你这样的资历,多的是公司抢着要!”

陈森沉默不语。辞了?哪有那么容易?已过三十岁的男人,每一次选择都要谨慎。

“怎么了?舍不得啊?”浩子追问。

陈森眯了眯眼,杯中的酒液光影凌乱,“不是。”

“那是什么?”浩子是陈森多年兄弟了,可每一次都觉得跟陈森聊天挺累,心里想什么总不愿说出来,得他刨根问底地追问,才能赏他只字片语。

陈森喝了一大口,猛烈的味觉刺激使得他面部表情微微一紧,吞下去,声音有些哑,“背着家庭责任的男人,怎么敢再像年轻时那么任性?”

浩子不以为然,“全天下不是你一个男人背着家庭责任!”

陈森便只是苦笑不语了。

浩子忽道,“对了,有个项目你要不要投资啊?”

“什么?”

“我和朋友的公司打算做个项目,你要不要一起入伙啊?”

陈森略略思考,“你详细说给我听听。”

浩子便给他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你是学计算机的,对这行也熟,你好好考虑考虑,投资也不大,一百来万就可以。”

陈森是知道自己家有多少积蓄的,虽然卡和钱全交给了夏安,但真正的主导权其实还在他手里,夏安每个月开支有固定金额,不会超出太多,但是这个数目,也是他们全部的身家了。

“我想想。”他还是有点心动的。

“好!你回去也要跟嫂子商量商量是不?不急着做决定,我等你的消息就是了。”浩子拍拍他肩膀。

商量?那倒是不必了。陈森暗暗想到,再一想,夏安现在无影无踪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心里又有点烦闷。

“来,继续喝。”他举杯在浩子的杯沿一碰。

这一喝,一直喝到半夜,两人都喝得半熏,陈森叫了个代驾送他回家,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是黑的,可是还没开灯,他就知道夏安已经回来了。是的,他就是知道,毕竟是他唯一深深爱过,虽然一路磕磕碰碰但他仍然还爱着的人,毕竟是一起亲密无间生活了五年的人,不,加上谈恋爱的时间,他们差不多在一起十年了,空气了多了她的气息,哪怕他是醉着的,他也知道。

人在醉酒的时候便格外脆弱,仿佛酒意熏蒸的不仅仅是他的神经,连感情和意志都在这满目的黑暗里随着酒意的蒸腾变得柔软酸楚起来,像个渴求温暖与关爱的孩子,他也有不顺,他也有压力,他也有前路未卜的迷茫。

他走路已经有些摇晃了,摸索着到了夏安的房间,里面仍然是一片黑暗,空气里浮动着夏安的气息,静谧中隐隐能听见夏安和女儿的呼吸,心尖尖连带着眼眶都发热了,他凭感觉走到床边,倒在了夏安身旁,并本能地往里挤,挤进夏安被子里的那一瞬间,心里一个声音叹喟,到家了,可以睡了……

回来这一路,他坚持得太久了……竟就此心安地一头睡着,迷迷糊糊间下了个决定,鼻端是他熟悉的夏安的体香。

夏安是有感觉的,陈森挤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下意识去推他,却发现死沉死沉的,竟然一挨枕头就睡着了,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却是喝了这么多酒!喝成这样也不洗洗就来闹她!臭死了!可是,喝成个死人似的,她也弄不动他,还能怎样?她自己也很累,无奈就这样将就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居然是楚楚最先醒的,看见爸爸妈妈睡在一起,惊喜地喊了声,“爸爸!”

爸爸妈妈一吵架,爸爸就会去睡书房,现在爸爸又和她们一起睡了,是不是两人和好了?楚楚不想爸爸妈妈吵架,所以很开心。

楚楚的喊声把两人惊醒,陈森一度有些迷惘,不知自己身处何处,闭眼细一回思,昨夜的事才渐渐清晰,两人之前一直冷战,若不是自己昨晚酒意驱使,只怕他还不会在这里,顿时有些尴尬。

“楚楚,过来。”他不太想面对夏安此刻的表情,朝女儿道。

“好!嘻嘻!”楚楚是真的很开心,越过妈妈爬到两人中间,嘻嘻哈哈地笑,双手还搂着陈森的脖子,软软地叫着“爸爸”。

女儿身上软软的,香香的,陈森的心顷刻间便柔软下来,便是为了这可爱的小精灵,也不能跟夏安再这么冷战下去,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啊?他们都隔了好几夜了!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他也不可能跟夏安离婚!

他伸手去呵女儿痒痒,逗得楚楚哈哈大小,在被子里扭个不停,父女俩在床上玩闹起来。

夏安却起床了,淡淡的样子,也看不出喜怒。

楚楚敏感,想试试妈妈是不是还在生爸爸的气,边笑边求救,“妈妈!妈妈救命啊!爸爸欺负我!”

夏安心里为陈森的神经质而感到无语,如果一直这样太太平平的不好吗?可是也不能伤女儿的心,于是回头一笑,“你们两个先玩着,妈妈去做早餐。”

看见妈妈笑了,楚楚便放了心。

夏安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那父女俩也起了床,一起在浴室洗脸刷牙都闹出不少快乐的动静,楚楚都唱起歌来了,夏安听着,心里感慨万千,又是酸楚又有些欢喜,欢喜的是女儿和爸爸感情好是一件好事,酸楚的是如今的陈森完全不是她当初期待的样子了……

她在这伤怀的时候,突然被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了。

又来这套!刚结婚的时候她是很喜欢陈森这样抱着她的,她好好儿的做饭,他要来闹,搞得她手忙脚乱!菜烧糊不是一次两次!可现在,她没这个心情!每一次用刀在你心上扎一刀,在上点儿白药就好了是吗?

“等下我送楚楚去幼儿园。”陈森在她耳边说,一边亲昵地在她耳际蹭。

她歪了歪头,躲开了,没说话。这是他当爹的义务,他能想起来,哪怕是心血来潮时尽下义务也是好的,女儿想必欢喜。

“还有……U盾给我,我可能要用钱。”陈森又道。

夏安一听,什么也没问,关了火就往房间里走,取了U盾出来,交给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陈森拿着U盾,心里黯然下来,“你不问问我要多少钱?”

“要多少?”夏安顺着他的话说,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陈森一赌气,“全部。”

夏安心里还是惊了一惊的,而且没来由的一阵恐慌。全部?!可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哦”了一声,转身又想去厨房做饭。

陈森把她拉住了,压抑着怒气,“你就这个态度?你不问问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陈森从前说过的话还声声在耳,夏安淡淡地回答他,“这些钱全都是你赚来的,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有什么资格问你?”

陈森一愣,立时意识到夏安这是在赌气,他心里反而一松,能赌气比冷漠好,能赌气证明还是在乎的!笑着去搂她,“我就那么一说,你总是这么小气。”

所以你看!错还是在她!她不应该小气!

“浩子有个项目,邀我一起去投资,我考察一下,行的话我打算试试!”陈森继续搂她,并没有注意夏安的神情是真正的冷淡,“你不是想买房子吗?靠我们一点一点攒慢了些,这项目资金回笼快,顺利的话几个月钱就能翻倍!”

他说得天花乱坠的,夏安只漠然不动,等他说完了,得不到回音,才发现夏安的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老婆?”他索性把夏安抱起来,坐在床沿,“老公说你两句你还要记一辈子仇啊?我说过就忘了,就你这小心眼的耿耿于怀!”

正在这个时候,清脆的童音响起,“妈妈妈妈,给我梳头发……”

楚楚闯了进来,看见爸爸把妈妈抱在腿上,就像抱着她一样,顿时捂着嘴嘻嘻嘻地笑。

夏安情不自禁脸红了,推开陈森,从他怀里起来,走出去了。

楚楚忍不住笑,“妈妈还要爸爸抱……”

陈森也笑,“妈妈还撒娇呢!”牵起了女儿手,“走,让妈妈梳头发去!”

楚楚被他爸牵着,一蹦一跳的,十分欢喜,夏安回头看到,便忍住了,什么都没再说。

事后,陈森查了下网银的余额,发现夏安并没有动用这上面一分钱。他眉头渐蹙,夏安要创业,还这么忙乎,总得需要启动资金啊,这一分钱没花的,是怎么创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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