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担心

叶青知道现在进去很不是时候，她又从院子里退了出来，刚踏进学校的大门，正看到李鑫急匆匆地往外走，看到她，停下了脚步：“叶青，你回来的正好，跟我去个地方，顺便解决晚饭问题。”

“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

李鑫带着她顺着村里的小路往东走，直到走出了村子，东边的山离他们越来越近。

太阳慢慢向西山隐去，只剩下半个面庞。盛夏傍晚的微风吹在身上，让人感觉很舒服，空气是清爽的，小树林里不知名的鸟儿在唱着宛转的歌谣，不知是否在呼唤离家的亲人归巢。

远处有炊烟升起，暮色笼罩着他们，他们越走越远，直到走到了山脚下，转过一个弯，叶青这才发现，山脚下有一户人家，低矮的房屋，院子里的篱笆墙已有些东倒西歪。

“这是谁的家？”叶青问李鑫，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日见到的一幕，小树林里的长发美女，再联想到他这几日的夜不归宿，不禁又问道，“这儿不会是你的另一个家吧？”

李鑫但笑不语，只是推开了面前那扇岌岌可危的门，叶青跟在他身后进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菜地长满了青草，许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屋子里跑出了一个小女孩，大声吆喝着，“李老师，你来了。”看到叶青，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又问道，“叶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小雨，原来这是你的家呀！”叶青想到刚才的联想，不禁偷偷瞄了一眼李鑫，都怪他，没事搞什么神秘。

“我带叶老师来尝尝你的手艺，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了？”李鑫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做了白米粥，想再炒一个土豆丝，我已经切好了，李老师，你进来看一下，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有进步了？虽然比起你切的还差远了，但我觉得已经很细了。”

叶青发现刘小雨在李鑫面前格外放松，话也多了起来。叶青跟在他们的身后进了门，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陈设也很简单，一张饭桌放在中间，墙角一个灶台，灶台底下的火烧得正旺。

饭桌上的砧板上堆着刘小雨切得土豆丝，李鑫抓起一根看了看，点了点头：“确实很细，不过，小雨，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活了，你想吃土豆丝，就跟李老师说，李老师给你做！”

刘小雨麻利的把土豆丝放到盘子里，“李老师，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做这些了。”

叶青站在门口，看着那个还不及桌子高的小小的身影一番忙碌，不禁想到今年叶老头过生日时，自己为了给他制造惊喜，让他能答应她去韩国看某天团的演唱会，决定亲自下厨，替他做一桌他爱吃的菜，结果，惊喜倒是没有，惊吓却不折不扣，整个厨房被她弄得乌烟瘴气，差点失火。

正在她愣神间，刘小雨已经麻利地把锅里的白粥盛了出来，然后“哧啦”一声，把土豆丝倒进了锅里，热气升腾，她站在一个小板凳上，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锅铲，叶青看呆了。

倒是李鑫很镇定，找了个小凳子坐了下来：“小雨，我给你烧火。”

土豆丝很快出了锅，刘小雨把它盛到盘子里，然后对他们说：“今天叶老师来了，我们再加一个菜吧！你们等一下。”

叶青还未来得及阻止，小小的身影已一溜烟似得跑到了院子里，很快院子里传来“咕咕咕”地鸡叫声。

一眨眼，刘小雨再次站到了他们面前，手里举着三个红红的鸡蛋，李鑫冲她宽厚地笑了笑，佯装恼怒道：“看来还是你叶老师的面子大。”

刘小雨挠了挠头发，嘿嘿得笑了笑，麻利地把鸡蛋打到碗里，顺便抓了一把葱花，用筷子搅拌起来。

还是李鑫烧火，很快，一盘澄黄油亮的鸡蛋就出了锅，三人围坐在餐桌前，白粥也端上了桌，小雨拿出一个空盘子，盛上一点土豆丝和鸡蛋，然后端了一碗白粥，对他俩说：“叶老师，李老师，你们先吃着，我去喂爷爷。”

李鑫拽住了她：“小雨，你先吃，我去喂！”

叶青对自己的不劳而获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这么能干的刘小雨面前，她抢着站了起来：“要不，我去！”

李鑫拦住了她，把她俩都摁到座位上，“你们先吃！”

没有了李鑫在，刘小雨又恢复了拘谨，小脸蛋埋进碗里，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米粒，叶青放下碗筷，真诚地对她说：“小雨，看不出来，你的手艺很不错呀！这两个菜味道都很好！”叶青说得是实话，尤其是这个土豆丝，酸辣适中，脆而不腻，关键是卖相也很好，油亮油亮的，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刘小雨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蛋红红的，怯生生地说：“老师喜欢吃就好！李老师也夸我越来越进步了。”

“你跟李老师很熟吗？”这几天下来，叶青发现班里似乎每个孩子都跟李鑫很熟。

“嗯！”这次刘小雨倒答得干脆，“李老师经常到我家来，帮我们干活，给爷爷送药。”说到爷爷的病情，小雨的眼圈红红的。

叶青放下碗筷，“我吃饱了，我去看看你爷爷。”

推开里间的房门，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叶青还是愣住了，房间里的陈设依旧很简单，一张床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另外还有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衣柜，上面的红漆早已剥落，破败不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老人面色苍白，双颊凹陷，连眼窝也深深地陷了进去，叶青还没见过这么瘦的人，整张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如刀削般的皱纹。

彼时，李鑫正坐在床前喂他喝粥，他张开嘴巴喝一口，艰难地咽了下去，喉结上下滑动，似乎每吞咽一口，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酷刑。

看到叶青的那一刻，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现出一丝丝光彩，微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这位是叶老师吧？”

叶青冲他点点头，忙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接过李鑫手中的碗，悄声说：“你去吃饭吧！我来喂！”

老人却摇了摇头，“我已经吃饱了。”

叶青看到碗里的粥基本没动，李鑫也开口劝他：“您再坚持着喝几口吧！”

老人再次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回事，一张原本苍白的脸忽然涨得通红，紧接着一阵巨咳，叶青听得心惊肉跳，直感觉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咳出来了。

李鑫把他扶了起来，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良久，咳嗽声才停止，刘小雨听见咳声，端着一杯水跑了进来，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紧张，李鑫接过来喂他喝了下去。

让老人重新躺在床上，李鑫握住他的手，柔声劝道：“刘伯，我看你这几天好像咳得更厉害了，明天我带你去省城的医院检查检查吧！可不能再靠下去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小雨想想。”

小雨站在一边，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刘老伯向孙女儿伸出了颤巍巍的手，小雨赶紧上前抓住：“爷爷，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刘老伯轻轻摇了摇头，似在对她说，也似在对李鑫说：“我没事，你们都不要担心，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过几天就会好了！”

李鑫还想说什么，看到小雨那张写满担忧的脸，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吃过晚饭后，李鑫又把院子里的柴劈好了，替他们家的水缸担满了水，这才起身告辞，小雨把他俩送到门口，李鑫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小雨，你不用担心，爷爷会好的。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或者你叶老师。”

小雨扯着自己的衣角乖巧地点了点头。

出了刘小雨的家，一弯上弦月早已升空，两人踏着月光，沿着山路悄悄地走着，李鑫一直保持沉默，叶青跟在他的身后，悄眼注视着他，“郭大侠”的背影略显疲惫，与平时的他不太一样，虽然认识他没多久，但在叶青的心里，他一向沉稳，泰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改色，好像什么事也难不倒他，这样有几分无奈的样子倒不像他了。

叶青心中有几百个问号，但她没有开口询问，她在等李鑫告诉她。

两人转过一个弯，天色越来越暗了，村子里有零零星星的灯光亮起，不甘寂寞的狗偶尔会狂吠几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小雨的爸爸前段时间去世了。”“郭大侠”略显伤感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啊？”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叶青还是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刘伯过生日，他为了赶回来，在路上不小心坐了黑车，不甘心辛辛苦苦打工挣的钱都被坏蛋抢走，他拼命地反抗，所以就……从那以后，刘伯就一病不起了。”

“噢，那小雨的妈妈呢？”

“生小雨的时候难产。”李鑫默默叹了口气，“小雨那孩子很懂事，也很敏感，你平时多照顾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