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生命

“你说的我完全同意，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即使是带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父母，也无权讽刺辱骂或者掌控我们！”叶青说得有些义愤填膺。

“但事实证明，我们身边很多父母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尤其是这些社会底层的父母，他们本身生活已足够辛苦，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这里的孩子也相对地格外不容易。但这个问题想要解决却很困难。”

“也对，李鑫，我建议呀！我们可以办几期家长课堂，让这里的家长也受受教育，转变他们学习至上的思想。”

“想法是好的，实施起来却也不那么容易！”李鑫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先吃饭吧，都凉了！”

这里的家长大都早出晚归，对自己的孩子没时间也没精力教育，只是在学习成绩出来的时候，打骂一番就算是尽了自己做父母的责任了，他们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想让他们转变思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数九严寒在忙碌的日子中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告别了天寒地冻，叶青他们也迎来了期末，课程早已经结束了，孩子们的时间相对宽松了些，叶青受李鑫的影响，对孩子的教育也不再单单局限于课本。

她从杂物室里翻出了一架电子琴，教孩子们弹琴唱歌，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得跟捡到了宝贝似的，跟着叶青扯着嗓子大声唱着，虽然毫无章法，但只要孩子是快乐的，叶青觉得这就足够了。有时也带他们到操场上玩一会儿游戏，她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会都派上了用场。他们互相追逐打闹，这个时候，他们之间老师、学生的界限已不是那么清晰。

叶青始终记得李鑫曾经跟她讲过的这样一段话：“我们教孩子，应该先教什么，识字写字？算题解题？还是什么？曾经有一篇文章这样写，说我们学校是一个正厂，孩子进了这儿，出去后，就变成了流水线上的产品，全都一模一样。这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无道理。我们教给孩子知识，虽然这很重要。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生活，靠的不是知识的武装，靠的是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包含的很多，生活的能力，审美的能力，面对挫折的能力，与人和谐相处的能力，克服困难的能力，合理安排时间的能力等等很多很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明辩是非的能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具备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只有掌握了这些能力，我们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快乐的生活。所以归根结底，我们应该教孩子的是让他们学会如何在这个世界上快乐的生活，快乐的老去，轻松的来面对人生。”

李鑫是诗人，是哲学家，是思想家，也是她的人生导师。总之，他是个神仙！叶青往往会这样感叹！

“我们应该教给孩子的是如何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快乐的生活！”这句话叶青记在了心里，她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强过她以前十几年的学习。

叶青把自己学过的东西全都拿出来跟孩子们一起分享，画画、书法、唱歌、弹琴……有时她还会教孩子们一些礼仪知识，吃饭的礼仪，说话的礼仪等等，她和孩子们早已不是一开始的剑拔弩张，而是相处融洽，快乐的笑声经常在教室的桌椅之间流淌。

白凌凌不愧是她的死党，趁着自己去邻市出差的机会，特地余出两天时间到这里看她。这次，她不是空手而来，她给叶青带来了厚厚的羽绒服和羊绒大衣，还给孩子们带来了一些棉衣和棉手套，把叶青感动得不行。

白凌凌这次看样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似上次那样一个劲地劝她回去了。晚上，两人窝在叶青的宿舍里，叶青在整理她给带来的衣服，把棉服拿出来，大衣又给她装到了行李箱里。

“哎，你干什么？这衣服你不喜欢，这可是我上个月托人去巴黎带来的，我自己还没舍得穿呢！先拿来献给你这大小姐！”

“我现在穿不着这些，再说穿这个上课不方便！”

“哎，我说叶大小姐，你真要把这乡村教师的职业当作你毕生的事业来追求？”

“有何不可？”

“哎，算了！我不和你谈这个问题了，我跟你说件正经事，上次你让我转交给叶老伯的信我给你送去了。顾铭不知听谁说了，天天往我那儿跑，问我你在哪儿。我实话告诉你，我可是快要招架不住了。”

顾铭和二哥是同学，肯定是二哥告诉他的，“没事，过春节的时候我打算回去一趟。”

“回去不回来了？”白凌凌问她。

“不，还回来！”

刘小雨一直在旁边写作业，听到这儿，明显舒了一口气，叶青看她的样子，对她说：“小雨，你安心写作业，我和白阿姨出去走走。”转头对白凌凌说，“白大小姐，带你欣赏一下美丽的乡村夜景。”

“切，我才不稀罕，还不是出去挨冻。”

两人在操场上绕圈，好像是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两人没事就跑到操场上去，边走边聊心事。

“叶青，这里真静呀！”白凌凌望着天上的一弯上弦月感叹道。

“是呀！我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感觉这里安静得让人发狂。”

她叶大姐从小就爱热闹，白凌凌可以想像她抓狂的样子，忍不住笑她：“你这不都是自找的。”

叶青没理她的嘲弄，继续说道：“可是现在，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我常常觉得心里发慌。凌凌，我觉得我们以前活得太……怎么说呢？太自我了，也太肤浅了。”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上次关于李鑫的故事我只说了一半，我们都喜欢看安心的书，现在我告诉你，安心曾经是他的女朋友，你相信吗？”

“啊？安心？哪个安心？是那个安心吗？我没听错吧？小青，你别告诉我，你说的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安心。”

“是！”叶青简短的一个字堵住了她的歇斯底里。

这一晚上，叶青说了很多，她把自己来到这儿发生的一切都详细地说了一遍。她说的最多的是李鑫，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那些事。

晚上两人回去后，白凌凌再没有劝过她，叶青相信，她同样受到了震撼。

翌日起床后，叶青和小雨照例去操场上跑步，平常特别爱睡懒觉的白凌凌也特地起了个大早，跟她们来到了操场上，叶青心里笑她，知道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她看见李鑫后，就径直跑到了他身边去了，等叶青追上他们后，就听她在说：“李老师，听说你认识安心？”

叶青头上两条黑线，这妮子可倒是开门见山。

彼时，李鑫已经跑了十几圈，这时正慢慢地走着，听到白凌凌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认识，我跟她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我听小青说……”

这朋友就这么把她给卖了，她忙拉住凌凌的胳膊：“哎，白大小姐，你今天几点的车呀？”

“几点的车？我忘了，噢，对了，我现在想起来，我在这儿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还可以再呆几天。”说完，冲小青眨了眨眼睛。

小青狠狠地啐了她一口：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脸皮这么厚了？

天气还算好的时候，李鑫为学校的一块小菜地做了一个简易大棚，这时候，里面的蔬菜正长得喜人。这对于从小在大都市里长大的白凌凌来说，无疑于是看到了天外来客，蹲在他们的大棚里，一会儿问这是什么，一会儿又问那又是什么，刘小雨看得直抿嘴。

因为有了这个简易大棚，叶青她们的餐桌上才不至于太单调。

本来打算今天启程的白凌凌愣是又多待了一天，一整天都跟在李鑫后面，不知跟他在说些什么，叶青也懒得理她了。

翌日，是难得一个冬日里的艳阳天，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里直射下来，天湛蓝湛蓝的，耳边似有微风吹过，乡下的空气总是甜润的，深吸一口，那甜沁人心脾。

叶青送白凌凌去镇上坐车，不过是二三公里的路程，两人决定溜达着去。

白凌凌望着自己的正在乡下土路上颠簸的价值不菲的行李箱，叹了口气：“真是暴殄天物呀！”

叶青忍不住捂嘴笑了。

“叶青！”是难得的严肃的语气，“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择留这儿了。”

叶青没说话。

把白凌凌送上车，叶青正准备转身回去，她又喊住了她，叶青回头，白凌凌拉着她的手，望着她：“小青，我好像也中毒了，因为我竟觉得虽然你现在穿着这件土得掉渣的花棉袄，脸上也未施粉黛，却比你任何时候都漂亮！”

叶青的心就因为这句话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回去的路上，她掏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这张往常堆满了昂贵化妆品的脸，现在只凭一掬山泉水，竟也闪闪发亮。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快，期末考试刚刚结束的那一天，彼时，叶青正在宿舍里和刘小雨收拾行李，她打算带她回家过春节，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叶青有种不祥的预感，拉开门，果然看到李鑫正背着许校长往门口跑。

叶青忙追上去，“怎么了？许校长这是怎么了？”

“晕倒了！我送他去医院！”

“我陪你一起！”

许校长膝下无子，李鑫一个人势必是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