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约会

叶老头这个时间宝贵且唯利是图的商人，竟真的腾出时间来见了李鑫。叶青把李鑫领进他座落在顶楼的办公室时，心里有些忐忑，一再跟他强调：“爸，我留在月亮湾完全是我自愿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难为他。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

叶老头望着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男人，冲叶青挥了挥手，“丫头，你就那么不信任你老爸？”

叶青还想说点什么，李鑫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出去，叶青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秘书给他送来了咖啡，他礼貌地道谢，这个跟在叶老头身边十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女人，不论何人，她只需看一眼，对他的身份基本就会了解个大概。但见到李鑫的那一刻，她有些诧异，眼前这个年轻人，站在这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办公室里，看起来没有任何拘谨，脸上也未见一丝谄媚讨好之色。看他穿得寒酸，应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历？能让日理万机的叶董专门腾出时间见他，秘书第一次有些拿不准了。

叶老头更是阅人无数，因他的财富地位，大多数人见到他无不是巧舌如簧，极尽卑颜屈膝、阿谀奉承之能事，但像李鑫这样不卑不亢，淡然处之的却是不多见，心底里不免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

“伯父，您不希望叶青待在月亮湾，那儿条件太艰苦了，确实不适合她。我理解您作为父亲的心情，我会想办法劝她回来的。”先开口的是李鑫。

叶老头沉吟片刻，没有立即开口，他望着面前正气凛然、光明磊落的年轻人，良久，才问他：“我听青儿那孩子说你毕业于全国知名学府，那你为什么要待在那么艰苦的地方？既然你和青儿是朋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在叶氏谋个不错的职位，你要知道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叶氏的大门。”

“多谢伯父厚爱！现在我还不想离开月亮湾，等我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认真考虑的。”

虽然话说得委婉，但叶老头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拒绝自己。

“年轻人，我给你的职位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待遇我想也是超出你可以想象的范围。我认为你不该拒绝，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伯父，我知道叶氏是家大公司，发展前景非常好，如果能进这家公司，意味着你的人生已经成功了一半。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想进你们叶氏，凭我一己之力，相信也不是难事。”

李鑫说这话时，脸上未见一丝轻狂之色，叶老头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他来之前，叶老头看过他的资料，那可是相当华丽，他高考的时候是他们省的状元，大学其间，更是门门功课优秀，年年拿奖学金，大四的时候他就被一家跨国企业高薪聘请，然而他只在那里上了半年班，就辞职了，听说当时公司高层再三挽留，都被他拒绝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另栖高枝了，任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去当了一名乡村老师。

“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叶老头倒是一派淡定之色，“只是年轻人，我不太明白你的选择，听青儿那丫头说你在那个小山沟待了有几年了，你也说那儿条件艰苦，你却甘愿守在那儿。青儿那孩子单纯，但我跟她不一样，我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接触过的人不胜枚举，但我从没见过不为自己打算的人，有时即使只为一点蝇头小利，都会争得头破血流。在我看来，人不过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为名，一种为利，更有贪心者，想名利双收。你刚才拒绝了一份高薪的职业，那你肯定不是为利，如此看来，你应该属于钴名钓誉之辈！你搭上了自己的青春和前途，只想徒一个虚名，这是不是有些不值呢？”

叶老头这番话说得犀利，说这些话时，他的一双炬眼始终注视着李鑫，但令他意外的是，那张脸从进这扇门开始就一直没有变过，淡然平静且礼貌地望着他。

听他说完，李鑫的嘴角甚至绽出一抹笑容，他淡淡开口道：“伯父，您是一位成功的商人，看问题有您自己独特的见解，人性贪婪而懦弱，为名为利劳碌奔波，也许这是很多人的生活方式。我不想说自己跟他们不同，因为这在您看来，也许只是为自己开脱辩解之词，但人生不过数十年，我只想做在自己看来更值得去做的事情而已。”

“更值得做的事情？”叶老头凝视着他，反问道，“年轻人，在你看来，更值得做的事情就是放弃高薪职业，放弃可以出人头地的生活，放弃自己的爱人，去做一名乡村教师？”叶老头摊了摊双手，耸了耸肩膀，语气不屑，“我有些不懂！如果你想帮助那儿的那些孩子，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要身体力行吧？”

李鑫笑了笑，开口道：“乡村教师，总得有人要去做的！很多人对这个职业持鄙夷瞧不起的态度，以为这是没出息的人去做的事情。伯父，如果你有兴趣，我想跟你说说我们那儿许校长的故事，他是我们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您要知道，在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是非常稀缺的，前途同样也是不可估量。但他在大学毕业后，毅然回到了村子里，做了村子里的老师，这一做就是一辈子。他对于教育的痴迷，对学生们如父亲般的关切，深深地影响了我！教育是一种传承！我愿意接过他手中的接力棒，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求别人理解剖判，也不需别人认同跟随！”

他这番话说得既没有慷慨激昂也没有铿锵有力，而是平铺直叙娓娓道来，竟让叶老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白凌凌听说李鑫来北京了，电话里都可以听出她的兴奋，“小青，晚上我想请他吃饭，可以吗？”

“这个你要问李鑫呀！我又替他做不了主。”叶青听出她的患得患失，觉得有趣。

“我想单独约他，你可不可以带走那帮熊孩子？”

“你什么意思？”叶青在电话里大叫，“见色忘友呀你！”

从认识白凌凌那天起，叶青还没见她对谁这么上心过，所以她还是义无反顾得帮了她。她带孩子们去看电影了，让李鑫单独去赴白凌凌的约。

跟李鑫去哪儿吃饭，白凌凌颇动了一番脑筋，去太高级的地方，怕显得太突兀，去太随便的地方，怕又显得不够正式。

思来想去，最后选定了一家私家菜馆，环境清幽不至于太嘈杂，方便两个人说话。

可是等两个人真正坐在这儿的时候，望着面前神色泰然的李鑫，白凌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独坐在他面前，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世界，感觉好似是有好多话要说，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头顶温暖的灯光照射下来，舒缓的音乐令人放松，邻窗的位子可以望见窗外的万家灯火，车灯照明灯连绵成一片璀璨的星河，白凌凌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和他坐在一起，坐到天荒地老，以前看书的时候看到这个词，总会觉得俗不可耐，可是这一刻，她却找不到可以替代的词，任何一个词也表达不出此时此刻她的心境。

侍者上菜打断了这一刻的宁静，李鑫礼貌地道谢，两人举杯的时候，李鑫对她说：“白小姐，谢谢款待！也谢谢你对学校的孩子所做的一切！”

“李鑫，今天你可不可以不去想学校里的那些孩子？还有，你可不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朋友了！”白凌凌不由得开口道。

李鑫放下酒杯，淡淡一笑，沉吟道：“好！”

白凌凌喝了几杯酒，心里的紧张竟也奇迹般得烟消云散了，她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开口问他：“李鑫，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爱安心吗？不，应该是说你现在还爱她吗？”

李鑫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目光深幽，半晌没有开口，白凌凌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忙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这个问题。”本来这个问题问出后她就后悔了,她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他却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字：“爱！”

白凌凌心中的后悔更甚，答案意料之中却又有些出乎意料，“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她？”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鑫从窗外收回目光，认真地望着她，淡淡开口：“凌凌，浩瀚宇宙，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们如此渺小，卑微地存在于天地之间，两人能够相遇的机率本就微乎其微。爱一个人，本就是上天对我们额外的奖赏，所以，相守与否真的不重要。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