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欺主

第23章 欺主

她这一跪也等于在无形中承认了凤千尘的指证。

凤千尘还是笑吟吟地望着她,面纱外的凤眼笑得微微眯了起来,漫不经意。

屋子里的众人看她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她方才的一字字一句句似乎都是深思熟路,一步步地把杨嬷嬷逼到了无可辩驳的地步。

此时此刻,她身姿笔挺地端坐在那里,双手交叠地置于腹前,乍一看,还如从前一样软糯无害,却透出一种睥睨众生的味道,似是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仪自骨子里、灵魂中自然而然地透了出来。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其他人的神情变得愈发复杂。

“杨嬷嬷,”任氏抚了抚衣袖,看着杨嬷嬷的眼神越发凌厉,“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她的声音平静,不怒自威。

杨嬷嬷汗如雨下,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凤千容,却是对上了凤千容嫌恶的眼神。

凤千容红润的小嘴紧抿,眉宇紧锁,心道:这杨嬷嬷委实可恶!明明是她奴大欺主,还要到姨娘跟前挑拨离间,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杨嬷嬷心口一凉,俯首把额头磕在地面上,认罪道:“奴婢……奴婢知罪了。夫人,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夫人宽恕……”

话音落下,周围再次静了下来。

杨嬷嬷的心跳几乎快要从心口跳出,等着任氏的宣判。

这侯府的后院终究还是要侯夫人做主。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片沉寂。

凤千尘笑了,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却是不达眼底。

“杨嬷嬷,你这‘一时’可真够久的!”

“今年,你偷换了母亲赏的月下霜;去年,你说母亲给的两匹妆花缎颜色太艳不适合我,听说你的大女儿在出嫁时穿的可正是一身红色的妆花缎;还有前年,祖母赏了五十年的参须,你说小姑娘家不宜太补……”

凤千尘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原主性子温软又孝顺,因为这杨嬷嬷是苏姨娘给的,所以百般容忍,任由着一个老奴欺到了头上。

克扣用度,言语羞辱,动辄打骂……

一个月一两的月钱可不少,够普通的农户好好地过上半年了,可是这杨嬷嬷拿了侯府的银子却没好好照顾主子,反倒是把自己当“主子”了。

原主会忍,自己可不会,自己可不是那个乖巧温顺的凤千尘。

既然杨嬷嬷敢做,那就得有敢当的勇气才行!

听着凤千尘一一细数杨嬷嬷的罪状,海棠的头越来越低,脸上一片煞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姑娘这是在秋后算账呢!

砰砰砰!

海棠也是心跳加快,脑子里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姑娘不会把账算到自己头上吧?!

她发誓,除了金玉斋的那对红珊瑚珠花,她以前可从来没动过姑娘的东西啊……虽然她平日里对姑娘是有那么点怠慢。

“啪!”

任氏再次一掌拍在方几上,面沉如水地看着杨嬷嬷。

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侯府的后院由她掌管,凤千尘虽是庶女,但也是侯府的姑娘,如今被如此怠慢,传扬出去,别人只会觉得她管束下人不利,甚至会有人以为这是她暗中授意,那她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任氏越想脸色越沉,怒不可遏地拔高嗓门道:“来人,把这刁奴给我拖下去,打三十大板!”顿了顿后,她又道,“再把程婆子给我叫来。”

一听到程婆子,众人心里都有数了。

程婆子是人牙子,侯府平日里买卖下人,大多都是经由程婆子。如今任氏让人把她叫来,很明显就是要发卖了杨嬷嬷。

此时此刻,杨嬷嬷是真怕了。

他们一家都是永昌侯府的家生子,把她卖了,岂不是要让他们一家骨肉分离?!

“不!”杨嬷嬷仰起头来,脸上惶惶不安,尖利地叫道,“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真得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那尖锐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任氏皱了皱眉,不耐地挥了挥手,“拖下去。”

这三个字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杨嬷嬷慌得彻底失去了理智,脑中一片空白,口无遮拦地高喊起来:

“不,不,奴婢可是苏姨娘的人。”

“夫人您不能卖了奴婢!”

任氏气极反笑,世家大户皆有妾,她从来不在乎永昌侯纳几个妾,但是她作为大长公主府的女儿,作为侯府的嫡妻,她岂能让一个区区的贱妾站到她的头上?!

平日里,她念着苏氏是老夫人的侄女,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倒是让人以为她软弱可欺不成?!一个老奴就敢拿苏姨娘压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了杨嬷嬷身旁,一左一右地把她钳住了。

任氏神情冰冷地看着杨嬷嬷,她是堂堂正一品的侯夫人,可不会与一个低贱的奴婢争论谁高谁低,谁对谁错……这只会折了她的身份。

这杨家人是不能留了……

李嬷嬷伺候任氏多年,知她心意,立刻就冷声道:“你们告诉程婆子,把杨家几口子都卖了,必须分开卖!”

李嬷嬷目露轻蔑地看着杨嬷嬷,觉得这人真是蠢得可以。

本来夫人只会发卖她一个人,也算是给凤千尘做了主,但是这刁奴如此不识相,胆敢用苏姨娘打夫人的脸,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夫人饶命……”杨嬷嬷双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还不拖下去!”李嬷嬷不耐地又道。

两个婆子一看任氏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真怒了,自然不敢怠慢,赶紧用帕子堵上杨嬷嬷的嘴,就往下拖。

杨嬷嬷凄烈的声音化作了一连串的“咦咦呜呜”声,很快就被婆子们拖出了东次间。

门帘在半空中震荡了两下,须臾,就归于平静。

任氏还是眉头紧蹙,没有消气,向着身边的大丫鬟说道:“峨蕊,传我的话,苏姨娘管束下人不利,扣月例半年,禁足一个月。”

屋里一片静默,鸦雀无声。

任氏对于侯爷的几个侍妾,一向宽仁,这还是第一次罚得这么重。

李嬷嬷有些迟疑,眉头动了动,想提醒夫人犯不着为了二姑娘去惹得侯爷不快。

她动了动嘴唇,正想委婉地开口相劝,就听任氏已先一步道:“千尘,你觉得如何?”

任氏一边说,一边端起青花瓷茶盅,浅啜了一口,看起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凤千尘却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分审视与打量。

凤千尘心如明镜:任氏刚下令罚了苏姨娘,若自己为苏姨娘求情,就等于是打了任氏的脸。

所以,任氏是想看自己识不识抬举。

毕竟,这些年“凤千尘”和苏姨娘那可是母女情深啊。

凤千容急切而期待地看向凤千尘,目光灼灼。

凤千尘神情坦然地与任氏对视,一双凤眸清澈而又明亮,“多谢母亲替女儿做主。”

可惜了,自己不是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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