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段弘会问这个,两名侍卫微微一怔,随即慌张地垂下眼:“卑、卑职知道。”
他们很想说不知道,但欺瞒国公爷的罪他们更是担待不起。
“带我去,”话音未落,段弘就已经迈开了步子,“让萧青到那里去等我。”
“是。”两名侍卫齐声应下,一名负责带段弘去段南歌先前住的地方,另一名则果断跑开,去找萧青去了。
站在那连下人房都不如的小院门前,段弘气得浑身发抖。
好啊,他段弘的亲生女儿竟住在这样墙破瓦漏的地方,真是好得很!
“是谁给大小姐安排的住处?”是他的好妻子,还是他最信任的大管家?
萧青垂着头站在段弘身侧,有问必答似的耿直地说道:“大小姐原来不住这儿,这是夫人三年前安排给大小姐的住处。”
“府里的人都知道?”
“……是。”萧青的心中有些愧疚。
国公爷是朝廷重臣,公务繁忙,这国公府里的大事小情便都是国公夫人和大管家在打理,包括护院、下人的赏罚都归国公夫人管,他们虽对国公爷忠心,却也不愿开罪夫人,因此国公爷不问他们便不说,这已经成了国公府里不成文的规定,而大小姐的境遇自然也因为他们的私心每况愈下。
段弘的双手攥紧了拳头,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怒气才迈进小院。
先前段南歌说她住的地方被段子萱给砸了,段弘还想着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能砸成什么样子?可此时迈进屋子看到满地的狼藉时,段弘脸色铁青。
他在这间屋子里竟找不出一件完整的东西。
“国公爷,这里有血迹!”
门外的侍卫突然惊呼一声,段弘猛地转身出门,一低头就看到地上一滩发黑的血迹,因为被积雪盖住了,所以他刚刚路过时才没有发现。
“今日只有段子萱来过?”怒到极致,段弘的声音反倒是平稳了下来,可这平稳的声音却叫萧青遍体生寒。
“是,上午时大小姐带人来过。”
“不要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深吸一口气,段弘拂袖离开,“萧青,今日起,青竹居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她再有闪失,我唯你是问!”
这边段弘离开小院后就回了书房,对外宣称自己只是去散了个步,另一边则已经有人跑去国公府里的悦兰居给国公夫人通风报信。
“夫人!”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静一收到消息就快步跑进内室,“夫人,出事了!”
“怎么了?”将手上的账本放下,国公夫人抬眼狐疑地看向春静,顺便抬手遣退了候在屋里的丫鬟们,“说吧。”
平复了一下凌乱的呼吸,春静焦急道:“启禀夫人,那个妖女今日不知怎么的竟出了她那院子,并且已经见过国公爷了。”
“什么?”国公夫人的眼神一厉,冷声问道,“她跟国公爷说什么了?”
春静忙答道:“国公爷见她之前遣退了在书房里伺候的人,似乎只有韩管家候在偏房里,但韩管家外出替国公爷办事了,没来得及向您禀报,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妖女跟国公爷都说了些什么,守在门外的人只听见国公爷的怒吼,但那妖女出来之后由韩光亲自送去青竹居了。”
闻言,国公夫人端起手边的茶盏,端在手上停了停突地就砸了出去。
那青竹居是国公府西院里景致最好的一处院子,当初她替子萱向国公爷讨要都没要来,如今竟被国公爷送给那个妖女了?!
“那妖女怎么会出来?我不是让人守着了吗?!”
“夫人恕罪,”见国公夫人大怒,春静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垂着头惶惶道,“是……是大小姐上午带人去找麻烦,让那妖女摔破了头,大小姐以为闹出了人命,吓得逃了回来,那些丫鬟婆子也都跑了,小院里就没人守着,谁知……谁知那妖女大难不死,还让她见着了国公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国公夫人怒喝一声,“我不是交代过,楚王就快回京了,让她别去招惹那妖女,以免狗急跳墙,现在可好了!”
“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奴婢找人去……”说着,春静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国公夫人冷声道:“国公爷既然把人安排进了青竹居,那就一定会安排信得过的人盯着,你是要本夫人在国公爷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奴婢不敢!”春静打了个激灵,又垂下头去。
国公夫人揉揉额角,觉得这事儿有些难办了。
如今国公府虽在她的掌握之中,但国公爷想保个人又怎么可能保不住?
国公夫人正头疼着,段子萱就来了。
“娘!”一路小跑到国公夫人身边,段子萱拉住国公夫人的手就嚷嚷道,“娘,我刚听人说爹让那妖女住进了青竹居,娘,那是女儿想住的地方,娘去找爹给女儿要回来好不好?”
国公夫人猛地甩开段子萱的手,冷哼一声道:“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去!”
段子萱难以置信地看着国公夫人:“娘,这怎么能怪我?明明是那妖女哄得爹把青竹居给了她,关女儿什么事?!”
“我先前跟你说过什么?”国公夫人怒瞪着段子萱,“楚王很快就要回京了,我要你好好待在房里练琴习舞,暂且莫要去招惹那妖女,结果你呢?你今儿上午做什么去了?!”
“我……”被国公夫人喝住,段子萱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女儿、女儿是听说贤妃当初跟那贱女人定亲时还留下了信物,女儿是想去找找信物……”
“信物?”国公夫人眉心微蹙,“我怎么没听你爹提起过?”
段子萱撇嘴道:“是哥哥入宫时偷听到的。”
国公夫人拧眉。
贤妃重情重义,早年与四皇子落难时得那贱女人搭救,这才与段家定下了亲事。如今贤妃跟当初的四皇子都飞黄腾达,贤妃却仍旧不忘当年的恩情,亲自与皇帝说起两家的亲事,言明只要段家不悔,她与楚王便会遵守诺言。
她原本以为这桩亲事是贤妃跟段家定下的,现在她的萱儿才是段家的大小姐,萱儿的背后又有段国公府和左相做靠山,是与楚王最般配的,只要萱儿先讨得楚王欢心,届时偷龙转凤也无伤大雅。
但若有信物一说,那又另当别论。
见国公夫人不说话,段子萱又抓住国公夫人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娘啊,女儿现在该怎么办?没有信物楚王还会娶我吗?”
瞥了段子萱一眼,国公夫人没有回答。
会吗?说不准。没有了信物,萱儿就不是与楚王有婚约的那个,若楚王一定要娶当初与之定下婚约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娶萱儿?
“去青竹居。”她便亲自去会一会那个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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