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插曲过后,宴会继续,酒过三巡便照例是女孩们展示才艺的时间。
京城里未出阁的女子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每次有宴聚到一起时都要表演一番,每次表演无非就是弹弹琴、跳跳舞。曲是妙曲,舞是好舞,的确值得赞叹,可看得多了就少了一些新鲜感。
今夜坐在大殿里的人们也不抱期待地欣赏着一段又一段精妙绝伦的表演,一如既往地欢呼喝彩,一如既往地赞不绝口。而坐在席间的秦昊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兀自饮酒。
才坐回自己位置不久的秦渊倒是看得开心,眉飞色舞的,可转头见秦昊面无表情,秦渊转了转眼珠子就又挪到秦昊身边坐着去了。
“诶,”秦渊用肩膀撞了秦昊一下,“不好看?”
秦昊其实不太喜欢游手好闲整天只知道玩乐的秦渊,可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秦渊都厚着脸皮凑到身边来了,秦昊也不好给人冷脸。
抬眼瞄了眼正在大殿中间抚琴的女子,秦昊不冷不热道:“挺好。”
“啧!虚伪!”秦渊白了秦昊一眼,“这是工部尚书家的女儿,琴技在京城贵女中根本排不上号,今儿还选了个她不熟悉的曲子,就算是不懂音律之人也听得出她弹得断断续续,四皇兄你竟还觉得挺好?”
秦昊面色一僵,又道:“这是她努力的成果,值得称赞。”
“呵,”秦渊轻笑一声,“四皇兄可真是个好人。不过说起琴技,京城贵女之中琴技最佳的当属段家二小姐,那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散。”
“是吗?”秦昊抬头看向段家席位上的段子萱。
不巧四目相对,段子萱微怔,然后礼貌地冲秦昊微微颔首就移开了视线,偏头去跟国公夫人说些什么,低眉浅笑,仿佛对秦昊不甚在意。
秦昊的眼神一沉,又垂下眼去。
然而在秦昊看不见的地方,段子萱攥紧了手上的帕子,紧张得心如擂鼓。
将秦昊跟段子萱之间这不为人知的互动尽收眼底,秦渊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转了转眼珠子,秦渊又对秦昊说道:“只可惜今儿没见着我未来的四皇嫂,臣弟本还想沾一沾四皇兄的光,见一见这所谓的妖女什么样呢,可惜啊可惜,早知道今儿就不来了,这宫宴还没有天香楼里的表演有趣。”
“妖女?”秦昊终于转头正眼看着秦渊,“什么意思?”
“四皇兄你没听说过吗?”秦渊优哉游哉地喝了口酒,“京中盛传段国公的嫡长女是个妖女,不仅眼睛是蓝色的,还会施妖法。”
不过这个说法是最近才传开的,当然,有关这一点秦渊是绝不会告诉秦昊的。
妖法?秦昊嗤笑:“无稽之谈。”
秦渊咧嘴笑笑:“可不是嘛,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会施妖法的妖女?不过空穴不来风,总归是这位四皇嫂做过些什么。”
秦昊一怔,抿一口酒。
的确是空穴不来风。
秦昊正专注地想着段南歌的事情,突然就又听见一声来自身边的惊呼。
“哎呦?”秦渊一脸兴味地看着走向大殿中间的段子萱,“段二小姐今儿不弹琴了?”
秦昊闻言抬头,就见段子萱穿着一身像骑装却又不是骑装的精致衣裳,干练利落,让看惯了广袖长裙的人顿觉眼前一亮,而段子萱手中的长剑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在万众期待中,舞随乐起,段子萱一反常态地舍弃了端庄娴静的形象,架势一起就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配合着激昂的鼓点时而飞旋时而跳跃,身若翩鸿剑若游龙,虽说因为要护着左手所以不能完全放开,可这一支剑舞还是艳惊四座。
乐止舞停,秦渊当即就站了起来,毫不吝惜掌声和赞美:“妙妙妙!想不到段二小姐还有这般风采,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被秦渊的掌声惊醒,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段子萱的这一支剑舞赞不绝口。
秦渊瞥了眼坐在席位上稳如泰山的秦昊,就见秦昊不知何时垂下了头,似乎是一副对段子萱这别出心裁的表演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秦渊挑挑眉,扬声又道:“本郡王就说段国公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精武艺,却原来是段二小姐有意私藏。看来今日本郡王也是沾了四皇兄的光,若不是四皇兄得胜凯旋,段二小姐又怎么会拿出这压箱底的绝活来庆贺?”
许久没跳过这么激烈的舞蹈,段子萱两颊绯红,还有些气喘,听到秦渊这话,段子萱就转身冲秦渊盈盈一拜,笑容明艳。
“广陵郡王说笑了,这一支舞是臣女新学的,先前技艺不精,故而一直苦练,今日觉得这舞更为应景,这才壮着胆子登台献丑,叫广陵郡王见笑了。”
“段二小姐过谦了,”秦渊目光灼灼地看着段子萱,“这可是本郡王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绝妙的剑舞,美!美艳不可方物!四皇兄你说对吗?”
秦昊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段子萱,这一看就看到段子萱面若桃红、眉目含情的样子,与跳舞时的英姿飒爽不同,又是一番别样的风采,心头一动,秦昊沉声道:“嗯,不错。”
见秦昊还是这样沉稳,秦渊有些不满,灵光一闪便又问段弘道:“段国公,不知段二小姐是否已经许了人家?”
秦渊此话一出,麟德殿内再次鸦雀无声,秦昊更是错愕不已地看着秦渊,而还站在大殿中间的段子萱则惊慌失措地看向国公夫人。
广陵郡王是什么意思?瞧上她了?
段弘一梗,瞄向上首的天宋皇帝:“这个……”
京城中谁都知道广陵郡王风流成性放荡不羁,任谁都不想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
天宋皇帝的眼神闪了闪,偏头去跟皇后说话,装作没看到段弘求助的视线。
他的这个五儿子顽劣不堪又风流成性,偏偏还难以管教,一直都让他头疼不已,虽然多少有些失望,但这终究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留给他唯一的儿子,而且老五会变成这样他也难辞其咎,因此除了皇位不能给,旁的事情他总是会顺着老五的心意,何况若有个女人能叫老五安定下来,他也是乐见其成。
见皇帝不打算管,段弘的嘴角一抽,只能老实地回答秦渊道:“启禀郡王,小女尚且未许人家。”
“还没有?”秦渊惊讶地将段子萱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突地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还看了看上首的皇帝,“没有也好,这样就好。”
留下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秦渊又晃晃悠悠地坐了回去,撑着头歪靠在矮桌上,灼灼的视线却一直胶着在段子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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