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后心思

却说皇后在盛灼康与沈墨彤离去之后，亦陷入沉思。

她心里百感交集。并不难看出，盛灼康对他这新娶的夫人并不甚喜欢，盛灼康是她的亲骨肉，他一个眼神她便不难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但是唯有盛灼康娶了她，才能平息谣言与皇帝的怒火。

皇后不知为何却忽然羡慕起沈墨彤来。虽说沈墨彤乃沈家长女，身世没有那般显赫，但花容月貌，正值风华。即便惹出什么乱子也不会有人责怪，至多不过嗔一句年幼贪玩。

而现在又是四皇子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不必劳心与旁的女子争斗，时时思虑，恐失了夫君宠爱。

尽管盛灼康不喜欢她，但到底是唯一的主子。

皇后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当今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那时皇帝的府里就有四位夫人了，最受宠的，是出身名门武将的正妻赵氏。

论其原因，在于赵氏不仅是当年京城有名的美人，而且亦不同于普通大家闺秀的内敛含蓄。

她是张扬的，是明媚如三月春阳的，寻常约束女儿家的规矩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她也被特意免去遵守那些麻烦的教条。

皇后嫁过去后只见过赵氏一面，可那一面时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那女子确实担的美人二字，而且言笑间透着恰到好处的狡黠。可惜的是，那一面不久后，赵氏便因病逝世，美人枯骨。

她现在还记得，赵氏下葬时，向来风流薄情、眉眼含笑的帝王脸颊边竟是留下了两行清泪，悲泣如三岁孩童。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能坐上正妻乃至而今皇后的位置？但她知道，帝王永远都不会再忘记赵氏，自打她见到秦氏第一面就知道了。

秦氏是太子的生母，黛眉杏目，朱唇灼艳，像极了当初的赵氏。

她等了十几年，努力了十几年，以为会等到帝王看她时目中深藏眷恋的一天。可她不过是将一颗芳心错付，误踏宫门深似海，年华都葬与这金丝笼，从此活在和其他女子钩心斗角的谨慎中。

这非她所喜。她是书香门第之后，生性温柔淡然，不喜争抢，只打算好好守着现在的日子。

其余的东西，其他妃嫔要争抢，由着去便是，只要与她无关，她也不准备掺和进那些浑水里。

不过眼下，太子之争，她到是必须掺一脚了。麻烦的是，两个儿子实在令她难以抉择。

康儿新娶的沈家女算是个助力，要想巩固势力，沈家也勉强能够做到。况且陛下新近交给他的几项任务也能很好的完成，但总归是偏执乖张了些，偶尔还会殿前失仪，难保日后真成了太子，于江山社稷是否有害。

而华儿善恶分明，之前辅助太子执政，一心为黎民百姓着想，倒也能看出是块治国的好料子，可始终还是缺了些帝王的无情和杀伐果断。

该如何是好？皇后缓缓阖眼，陷入了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两兄弟说不准都会反目成仇，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帝王家的骨肉相残，她实在见过了太多，她不敢也不愿去想象，自己的两个儿子争的头破血流的场景。

“娘娘。”一双温厚的手掌沾了些桂花头油抚上她的发间，为她轻柔地按摩，“不知娘娘在为何事焦虑不安？”

她睁开眼，应了一声：“宋嬷嬷。你自本宫嫁人后就一直跟着本宫，多年相处，本宫早就把你当成家人看待。想必你也知道本宫待两个儿子都是一视同仁，可现下，太子之位，本宫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娘不必担心，太子爷太怯懦，上不得台面，日后您的子嗣才会成为下一任君主。四皇子和五皇子虽说近来关系奴婢是瞧着不大好，但他们终究是亲兄弟啊，又怎会互相残害同胞呢？定是娘娘思虑太多，别伤了自己身子才好。”

皇后眯了眯眼：“但愿确实是本宫想太多了吧。不提这档子事了，陛下现在何处？本宫要去请安。”

“御书房。娘娘既是要请安，可要奴婢差小厨房备些糕点，娘娘端了送去？”

皇后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全，但本宫要亲自做。”

宋嬷嬷行礼道：“是，奴婢这就差人去准备材料。”

皇后念起了往昔在东宫时，她也是这么亲手做了糕点，又亲手端给他，看他一口一口地吃下，赞叹好吃，又喂给她，嬉笑着玩闹。

彼时烛光薄柔，却是映在谁家女心底深刻。

她以为，这次去也会一样，不曾想，只站在门口，就远远地看见秦氏已侧立在皇帝案旁，为他研墨。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高唤了一声，秦氏行了个礼，皇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眉间隐隐有些不耐烦。

“皇后何事？”

她将装有糕点的盘子轻轻放下，这才低身行礼道：“臣妾来向陛下请安，陛下万岁。知晓陛下日理万机最是辛苦不过，特意来送些臣妾自己做的糕点给陛下尝尝，还请陛下务必注意龙体安康。”

“皇后有这份心自是甚好，只是还有不少折子等着朕批，且人一多，朕就静不下心。皇后放下了就退下吧。”皇帝很快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继续批阅奏折。

“那……臣妾告退。”皇后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说不出，还是选择离开。

她分明看到了，皇帝让她走时，秦氏脸上满是春风得意，望着她的眼神还有几分挑衅。

其实一开始她就不喜欢赵氏，明明是那么放肆的女子，根本就不尊重夫君，凭什么，凭什么得到了帝王的爱？

论容貌，论出身，她自诩不比她赵氏差一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才等到了赵氏的死，她以为她会是接下来被爱的那个人，可为什么那个女人的影子都还要阴魂不散，还要和她抢？

她不喜欢争，可要真要争起来，她还没输过，比如赵氏，比如凤印。

秦氏，既然是你故意要和本宫抢风头，你不义在先，就休怪本宫不仁在后。

皇后手握成拳，指尖泛白，眸中的凌厉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