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潜的计划里没有苏漾。
他离开京城的时间太久,再不回来就永远回不来,然而在经历那次震荡之后,想要被召回难上加难,只能自己想办法。
越武帝心狠手辣,一经背叛将永不录用,他虽然没有造反,可他的胞兄犯了错,连带着他都变得不能信任。
他被放逐了整整六年,六年的时间,对任何一个皇家子弟来说,都是巨大的鸿沟!
京城形势朝变夕改,今日辉煌明日倒台,今日不闻一名明日权倾朝野,他本该是最优秀出色的皇子,却有六年时间都是一枚弃子!
他被唾弃被厌恶被憎恨被指指点点,所有人都笑他骂他恨不得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起初他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他低头,所以他抗争,后来兄长不明不白枉死狱中,母后随之疯癫中离世,而他中毒变得腿不能行……
他终于知道,人一旦倒台,那些藏起来的邪恶卑劣,都会如雨后春笋冒出来,打压着他,吞噬着他,将他往无边的地狱深渊出拉扯。
有人不想他头颅高昂,有人希望他妥协认命,有人在暗中给他下绊子让他翻跟头,再也爬不起来。
李潜学会了隐忍。
他如了那个人及其背后势力的心愿,他老老实实的当个瘸子,老老实实的成了病秧子,老老实实的做个被放逐的王爷。
这六年过得太辛苦了,辛苦到他偶尔恍惚,会忘记哪张是面具哪张才是真正的他。
外人都道他渐渐泯然于众人,成了最不争气最没出息的皇子,只有他知道心中的那团火正烧的旺盛。
他早就盼着回来。
没准备好之前不敢回来,准备好了谁都阻止不了。
就算越武帝不召回又如何,他早就找好了路子。
人要舍得对自己下狠手,下狠手才能顺心如意,才能得偿所愿。
他接连策划了几次刺杀,一次比一次严重,不惜代价的将事情闹大,太后得知后,果然没让他失望。
在准备回京的时候,身上的剧毒噬心散又发作了次,这次照样要了半条命,而先前派出去寻找鬼医圣手的人,终于带回来了消息。
鬼医圣手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想要搜寻的信息很少,好在总能摸索出和他相关的一些人。
其中就有早年在江湖上风行,后来忽然隐退的医毒双修笑笑仙。
让李潜没有想到的是,笑笑仙竟嫁人了,而且嫁给的是京城苏家。
“娶苏漾,方得生机。”
那人是这么告诉他的,这是他第一次听苏漾的名字。
他做了些调查,摸清了苏漾的底,知道了该如何应对她之后,请那人帮他造势,对方不负所望,将苏漾放到了他的局里。
先有刺杀在前,后有成亲在后,他找到了足够的理由,等来了越武帝的一封圣旨。
时隔六年,说来容易,其中的心酸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潜目光幽深阴鸷,就目前来看,苏漾这枚棋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操控,她性子耿直简单,对他言听计从,几乎是指哪打哪。
挺有趣,也挺蠢。
身边有了这么把利刀,对他而言会方便很多,她的价值远不止于笑笑仙,或许还可以有别的用处……
就这么先处着吧,他想。
大概是心之所至,李潜此刻眼前似乎浮现出那张娇艳妩媚的脸,她的眼睛好看又勾人,看着他的时候,险些能要了半条命。
十七八岁的少女,当真是美色动人。
他轻笑着啧了声,薄凉的目光难得染上些暧昧。
浴桶里的水早已没有了蒸汽,他回过神来时,惊觉水温有些微凉。
“白昼。”
“是。”
白昼将毛毯递给他,他扶着站起身来,胡乱往身上一裹,借力走出来,重新穿好衣服往外走。
“主子,计划……”
“照旧。”
“明日开始您就即将开始所谓的锻炼,需不需要属下做点手脚?”
“不用。”李潜打了个哈欠,洗过澡之后的他,脸色显得更白,看起来无精打采:“有点意思,就先由着她闹。”
白昼欲言又止,瞥见他冷肃的目光,幽幽的开口:“可是…万一被王妃发现您的身体状况,恐怕会起疑。”
“不会。我要是这么轻易让她发现,就不用混了。”李潜又打了个哈欠:“我有分寸,走吧,送我回去。”
这么会不见他的小玩物,居然开始觉得有些寂寞。
李潜回来的时候,苏漾早就洗好了,她正背对着他们,坐在软榻上擦头发。
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长度及腰,她发量惊人,擦起来非常费劲,手腕都带上了酸意,一摸发梢内里,还是潮湿湿的。
苏漾愁的脸都揪成一团,听见动静看过来,见李潜回来了,脸上又立刻带上笑意。
她颠颠跑下来,从白昼手中接过他,推着他到床前,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抱起来放床上,男人就在这时,拉住了她的手。
“在干嘛呢?”他问的自然又亲昵。
苏漾将散落下来的以作头发丢回身后,很快手心就留下了浅浅的水渍,她朝他示意:“擦头发,头发太多了,真麻烦。”
“拿过来我帮你。”他说完见她愣怔,笑着冲白昼点了点头,白昼将毛巾递给他,他动作轻柔的将其附在她头上,问:“我会轻点的,来,你坐好一点。”
他太温柔了,温柔到让她几乎要溺死,她听话的调整姿势,将脑袋小心翼翼枕在他腿上,感受着他的动作。
李潜擦的认真,换成苏漾,早就没耐心的胡乱揉几下,他全然不一样,尽管过去了半个时辰,她睡着又猛然惊醒时,他还是不疾不徐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苏漾微微愣怔,心道他可真是个傻子,她出声喊了他的名字,随后坐起身来。
头发倒是都干了,李潜的眼皮却几乎耷拉下来。
她气笑了,不知说什么好,夺过毛巾往旁边一扔,拉着被子直接让他躺平。
男人只露一双眼在外面,声音从被子下闷闷的传来,他问:“头发干了吗?不擦了吗?”
“不了,睡觉。”苏漾躺在外面:“辛苦夫君了,今日早些歇息,明天师傅就过来了,你要开始锻炼了。”
他哼哼唧唧着:“可以不锻炼吗?”
“睡吧。别问蠢问题。”
“哦。”
房间变成漆黑一片,没多久后,身边传来平缓的呼吸,李潜幽幽看着房顶,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莫名就有些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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