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刺杀皇上多么难,几乎不可能成功。就算侥幸成功,那会怎么样。不说天下大乱,至少宫内必乱,到时候又要流多少血,有多少人无辜受累。太平公主被灭门,实在也是宫廷斗争的结果。如果皇上死于非命,是不是又会重演,届时他就算自杀,又能减轻什么罪孽?
薛无痕说道:“秦大哥,我明白!”
秦襄也怔了怔,看样子薛无痕刺杀皇上只是为了报仇,他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秦襄不禁咧嘴笑了,薛无痕还是心存仁厚,可惜……可惜就要赴黄泉了。如果皇上放他一马,他会不会也放下恩怨呢?秦襄已经决定,到时候不惜一切为薛无痕求情,哪怕龙骑都尉这个官职保不住。
酒已空,桌上杯盘狼藉,薛无痕醉了,脸色又变得苍白。
秦襄扶起薛无痕,说道:“薛贤弟,不能再喝了,别忘了你可还有伤在身,走吧!”秦襄结了酒钱,负着薛无痕离开了谪仙楼。
薛无痕睁开眼,一片漆黑,窗外乌鸦悲鸣。“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连太阳都照不进来。”薛无痕随即又明白了,这是大理寺,看来还是喝多了,什么时候被秦襄带到大理寺他都不知道。
薛无痕感觉背后仍然隐隐作痛,看样子被秦襄一锏打得不轻,他赶紧盘腿而坐,运功调息。“寻梅,寻梅,你……你还好么?应该不会看到我留下的书信吧!就算看到了也千万别来……”薛无痕开始自言自语。
开元二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前。长安城外,渭水河边。一座小村庄显得格外宁静,每一户人门口都挂着些许农作物。其中一间房子虽然陈设简陋,但各种家具都很齐全。
薛无痕坐在床边,望着憔悴的母亲,眼泪斑斑。
“孩子,我不是你娘,你娘已经死了!”
“不,你就是我娘,你不会死的。”薛无痕声音有些哽咽。
床上的人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傻孩子,谁都会死。有些事情你应该要知道了……你娘本来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我必须告诉你……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你娘……二十九年前就……就去世了。”
“你娘嘱咐我要把你养大,让我不要告诉你真相……你娘其实是太平公主。你是太平公主捡来的孤儿,公主对你视如己出。我、我只是公主的婢女,也是被公主收留的。唉……二十九年前,七月。皇上下令将公主灭门,我和公主逃了出来。公主把你托付给我,要我不要告诉你真相。你现在知道了么……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好好学艺么?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学得不好,我就一顿臭骂,甚至还会动手……你……你不会恨我吧……”
薛无痕听到这话,犹如晴天一个霹雳,他含着泪,“不,不,我不会恨你,你……你就是我娘……”
床上的人突然双眉一轩,有些生气了,咳嗽了几声,厉声道:“不许胡说,你是公主的孩子!”说完,他又不停地咳嗽。
“好好,好!我不胡说,我是公主的孩子。娘,您不要动怒。”
薛无痕看见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变得更深。她说道:“好孩子,记住,你是公主的孩子……李隆基灭了你满门……”说完,她的手垂了下去,僵直不动了。
薛无痕伤心欲绝,不住哭喊。他料理好后事,安葬了母亲。他定居在此,平时打渔砍柴,换一些衣食费用。
薛无痕几乎每天都会来长安城,当然是每天来卖鱼。
长安城是大唐的帝都,非常繁华,早市也比其他城市热闹。薛无痕在长安卖鱼,也有些余财。并且,在长安城,能打听到皇上的消息。
朝阳升起,朝霞染红了半边天,又是一天早市。
一个小乞丐到了薛无痕的前面。薛无痕仔细打量了这个小乞丐,只见他生的眉清目秀,除了衣服上有补丁,其他地方实在不像一个乞丐,甚至有一种江湖儿女的豪气。
那小乞丐见薛无痕气宇轩昂,绝对不像一个寻常的渔夫,倒像个练家子。他说道:“兄弟,有没有兴趣到番松阁喝两杯酒?”
薛无痕一见这小乞丐便觉得似曾相识,有些好感。他摆了摆手,“实在抱歉,我可没有钱去番松阁,如果你把这两框鱼都买了去,我就有钱去番松阁。”
那小乞丐笑了,“你看我一个小叫花子,怎么有这么多钱买了你的鱼?你怕不是在与我说笑。”
薛无痕也笑了,乐呵呵的说:“那你怎么一开口就要去番松阁,你怕不是在跟我说笑。”小乞丐怔了怔。
“这样吧,我请你喝,你去不去?”小乞丐似乎有些不死心。
薛无痕眉毛挑了挑,“多谢你的美意,我不要别人请我喝酒。”小乞丐见薛无痕挑眉毛,也学着他挑了挑眉。他的眉毛很细,挑动起来实在好看,比薛无痕好看多了。他说道:“那你有钱肯不肯请我喝酒?”
薛无痕哈哈大笑,说道:“要得,要得!我有钱一定请你喝酒,就去番松阁!”
小乞丐笑着离开了,声音远远地传来,“好!今日酉时,我在番松阁恭候大驾!”
夕阳洒下来,照在地上的物事,映衬地金黄,已经到了酉时。
时值深秋,道路两旁的树叶已经红透,夕阳从树叶间洒在地上,露出点点光斑。薛无痕衣袋里揣着十两银子,往番松阁走去。
番松阁,长安城最大的酒楼之一,平素薛无痕打渔砍柴,绝对没有钱去番松阁。番松阁的客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贵人家子弟,像他这种寻常百姓,几乎不会出没在番松阁。
只过片刻,番松阁的金字招牌已经在他眼前。他望了望这酒楼,楼高三层,碧瓦红砖,门口两棵迎客松也是常年青。
番送迎客,里面的客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薛无痕也没见过,这回竟有些好奇,想进去看看。
小乞丐果然在门口等他,丝毫没有注意那些衣着光鲜之人的眼光。番松阁门口讨食的叫花子绝对不少,但是像他这样俊美的叫花子着实不多见,任谁都禁不住多看一眼。
“兄弟可算到了,叫我好等!”小乞丐有些抱怨。
薛无痕脸上出现一丝歉恻,“实在抱歉,让兄台久等了!”薛无痕抱拳施礼,显然是赔罪了。
“不必多礼,快进去喝两杯!”
一张靠窗的桌子,能看到长安城街道上各式各样的行人。薛无痕忍不住环顾四周,果然这里的客人都是穿着亮丽,实在没有他们两这样寒酸的人。
小乞丐倒了一杯水,又给薛无痕倒了一杯,说道:“看来兄弟今天卖了不少鱼,在这里吃一顿恐怕要二两银子。”
薛无痕松了口气,幸亏有十两银子。他摸了摸衣袋中的十两银子,说:“今天有人和你一样,一开口就要请我喝酒,我当然没有答应,你说巧不巧,他竟然也说我有钱能不能请他喝酒。有人要喝酒,我当然不会拒绝,就答应了,不过今天还不能请他。”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那人也是出手大方,你认得他?”
薛无痕乐呵呵地说:“岂止是出手大方,简直就是疯子。这两筐鱼总共都用不着三两银子,他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而且他买了又不要,都分给了别人。”
“那人生的什么样?”
“一个军官,虎背熊腰的,而且他的脸很黑,活脱脱地像个灶王爷。随身还带着一杆精钢制的铁鞭,看他说话的样子,想来也是喜欢结交豪杰的人。”
小乞丐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复姓尉迟?”
“尉迟?不知道,他没有说姓名。我也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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