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春夜总会包厢内,灯红焰绿。鲁新建搂着比自己小10多岁的漂亮的雪柔喝酒。车得海搂着另外一个女人喝酒。舞台上,穿得极少的歌女扭动身子唱着逗情的歌:
还记得吗,
那柜台前的爱,
你勾住了我的魂,
这世界就不存在……
“好,好!”车得海大声喊叫,拉了身边的女人走进舞池。
鲁新建也来了劲,拉了雪柔走进舞池。四个人在疯狂的人群里疯狂舞蹈。鲁新建拉雪柔跳贴身舞,雪柔如雪般融化。鲁新建最喜欢听这支歌。是啊,他和雪柔就是在柜台前相识相爱的。那时候,萧春出国去了,他分外孤寂,瞌睡了来个枕头,雪柔出现在他眼前可真是时候啊。雪柔漂亮、温柔,对他一百个好,他爱死雪柔了。今天,他跟萧春说好,由他去幼儿园接女儿鲁艳。接了女儿他本想直接回家的,可又长了个心眼,这个萧春,老是说医院的事情多,时常回来得晚,他倒要去看看,到底她是不是在医院里。不想,真让他逮着了,不知道那野男人是谁,竟然开了小轿车来接她,哼,个不要脸的东西。天黑尽了萧春也没有回家,他就和女儿在充满冷清气的家里吃面条。鲁艳问妈妈呢?他说野去了。饭后,他诓女儿上床睡觉,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恨盯照片上的萧春,两眼发热心里生怒,荡妇!……电话铃声响了。他没好气地接电话,又软了话。电话是他那社会朋友车得海打来的,叫他到琪春夜总会唱歌,他心里不痛快,不想走动,又拗不过车得海,就去叫上雪柔一起来了。
鲁新建是农村人,费老力气念了个工商大专,经了他那远房亲戚宁泉市医院的护士长曹闵帮忙,到了城里一个公司工作。后来,曹闵又介绍他认识了萧春。那会儿,萧春正攻读硕士研学位,他当然是求之不得。而萧春呢,也觉得他老实厚道,人也帅气,两人就结了婚,生了女儿鲁艳。可好景不长,萧春执意要自费出国留学攻读博士。人高马大却鸡肠小肚的他不高兴了,得花一大笔钱不说,谁知道她出国后会不会有啥变化。萧春有学识有人貌,再成了留洋博士,还会看得起他?说不定就跟哪个中国留学生或是美国人好了。很少喝酒的他独自喝闷酒,一根接一根抽烟,迷上了打牌。他觉得打牌比喝酒更容易解闷儿。在牌桌上他结识了车得海。后来,就遇到了雪柔,他顿感天地明亮,这是老天赐予他的心肝宝贝。
开先,是在朋友处打牌,打些小钱。有一天,车得海对他说,打这小钱太没意思,就领他到一个地方豪赌。他才知道这个深巷内关门闭户的场所是地下赌场。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离不开赌场了。
唱够了跳够了,车得海就招呼鲁新建又来到地下赌场,鲁新建顿时精神抖擞。车得海那露水夫妻的女人各自走了,雪柔倒是跟着鲁新建。牌桌上稀里哗啦,牌屋内烟雾弥漫。鲁新建带的钱输光了,拉雪柔走。车得海叫他别走,掏出把钱塞给他,新建,你老婆是留学博士,大主任,工资、奖金不少,又可以私下得药商的回扣钱,每个月少不得八千上万元,你怕啥?鲁新建说,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她这个人,正经得很。车得海不信,要不就是你蒙我,要不就是她蒙你,我敢肯定,她私下里肯定存有一大笔钱。雪柔乜鲁新建。这场牌局打得昏天黑地,鲁新建接连赢了几局,呵哈大笑。雪柔也笑。可鲁新建还是又输光了。车得海又借钱给他。鲁新建的倔劲上来,就不相信总是输!雪柔叫他走,他已经输红了眼。鲁新建在这里玩得心跳的时候,把他那幼小的心爱的女儿鲁艳忘了。独自睡在屋里的鲁艳醒了,害怕地哭泣,哭喊妈妈、爸爸,尿湿了床单,摔到了床下。鲁新建的心思全在牌桌上,他这会儿听见的是赌场内那时髦的音乐,他又反败为胜。
鲁新建大笑:“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你还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
车得海说:“你小子说啥?你还不认识你自己?”
雪柔乜他:“他就是不认识他自己。”
鲁新建笑:“不认识,完全不认识。”搂钱,唱起来,“你是谁?……”
牌打痛快了,鲁新建依然不回家,又跟车得海等人去到江边餐馆人喝夜啤酒、划拳,雪柔则打起瞌睡来。鲁新建喝得半醉,说:
“车,车得海,我跟你说,人,人这一辈子,有意思也没有意思。”
车得海也半醉,说:“新建,你错,错!人这一辈子很有意思,可,可以做好多的事情,可以弄好多的钱。有了钱,你我还怕啥?吃喝玩乐,可有意思了。你说是不?”
“不对,人呐,就,就做两件事情,就做两件。”
“对,两件,弄钱、玩女人!”
“不对。人呐,开始是把童年忘记,全都忘记。”
“全都忘记?”
鲁新建点头:“全都忘记。后,后来,又去寻找童年,想把童年找回来,回,回到童年的那棵树子下。”
车得海哈哈笑:“对,童年的那棵石榴树,我就爬树去偷过石榴。咬一口,哇,好甜的石榴果,好多的果汁。”
鲁新建也哈哈笑,如像是童年时的笑。
车得海说:“童年好啊!”
鲁新建笑,又哭泣:“童年,找,找不到了,永远也找不到了。……”
雪柔睁开睡眼,见鲁新建落泪,忙用手绢为鲁新建擦泪水:“新建,你喝得太多了。”
夜深了,几个人才散了。车得海左脚踩右脚走。鲁新建把着雪柔肩头走,泪目闪闪,童,童年,它走远了。车得海说,鲁,鲁新建,童年是,老,老早的事情了,你,还想球它做啥。鲁新建就想到萧春来,我,我对不起鲁艳,对不起艳艳她妈,也,也对不起雪柔。雪柔那心好酸,新建,你怎么了,别这样,人家心里难受。车得海劝他道,新建,其实,你对得起萧春,是她找野男人。鲁新建摇头,不,是我,是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车得海指鲁新建鼻子,说:“错,又错。你就是你。”
鲁新建说:“是我?”
车得海说:“对,你,鲁新建。”
鲁新建对雪柔说:“雪柔,我,是我吗?”
雪柔说:“是你呀,新建!”
鲁新建走到自家屋子楼下的时候,疲惫的萧春已经进屋了。萧春看见女儿鲁艳抱着砸在身上的电话筒哭泣,心如刀绞,搂抱女儿亲吻:“艳艳,我的好女儿,妈妈回来了!”
鲁艳哭诉:“妈妈不好,妈妈不回家,不要艳艳了。”
萧春就拿鲁艳小手打自己的脸:“妈妈不好,妈妈该挨打!”
鲁艳哭泣得更凶了:“妈妈好,爸爸不好,爸爸不要鲁艳了,爸爸走了。”
萧春泪如泉涌。
醉醺醺的鲁新建开门进来,喊着:“女,女儿,乖女儿,爸,爸爸回来了。”打着酒嗝,看见萧春,气顶脑门,“好,好你个萧春,那,那个野男人是谁?……”两腿一软,扑倒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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