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坟

三轮车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看向摩托车上的男子。

“这个嘛，我倒不是很清楚，应该说年轻一辈的对这个都不大清楚吧。只是看老一辈的人神神叨叨的，挺神秘的样子，说这里是凶地，专埋那些不得好死的女人，听说有被人杀死的，也有生孩子难产死的。哦，对了，”

摩托车男子挑了挑眉，继续说道：

“听得最多的就是有个结婚当天就被丈夫杀死的女人。好像是……丈夫怀疑她偷人，就杀了，谁知道杀错了，就风风光光地埋了她，坟墓修得特别好，墓石上雕了许多花纹，所以叫花坟。这事发生在什么朝代，是不是真的，也没人考证，只是大家都在传说而已。不过，这地方还真有些邪性。你看，”

他用手指点着；“好好的，我跟他就撞在一块了，还好我反应快，刹车及时，才没把他撞翻。美女，我看你也别呆在这里了，快些离开这里吧。”

张兰心的思绪被里面的一句话给抓住了。

杀错了？单凭怀疑就把人杀了？

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这样任意处置一个女人的生命？

杀人的是人，还是那个时代？

张兰心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呼吸也窒了一下。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传说，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她何必在意这件事呢。

张兰心记着心理医生给自己的劝告，不能轻易为别的事影响心情和情绪，所以她马上调整好情绪，转开话题。

“这是迷信！”

张兰心看了看四周地形，嘴里下着结论。

这里正好是一处山洼，加上急弯道，两边公路都是坡道，公路边的树木长得很茂密，遮挡住了视线，遇上紧急情况，不容易刹住车，自然容易出车祸了。

“你们自己看看，这个地形，车开快了，当然容易出事故啦。关这坟地什么事？愚昧！”

那两人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对张兰心的话表示认可。

“不过，这里总是埋死人的地方，不吉利，还是别呆在这里了。”

“切，”张兰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轻蔑地说道：“你们怕鬼，就赶快走吧。我不怕。再说，这里都是女鬼，不会对我这样的女子感兴趣，更感兴趣的应该是男人，所以倒是你们——”张兰心顿了顿，顽皮心顿起，促狭地说，“你们还真有些危险了……嗷呜——”

张兰心箕张着手，圆瞪了眼睛，作出女鬼吃人的样子，作势欲扑。

摩托车男子看着张兰心，眼神发直，有些呆呆愣愣的样子。

三轮车车手也看着张兰心，微笑着，深邃的眼里有一丝饶有兴趣的意味。

张兰心一下子惊觉过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本就不该跟陌生男子搭话，更不该说这种太过随意的玩笑话。

从前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一种久远的沉痛感突然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张兰心心里一沉，胸口闷闷的，低了头，把背包背上，伸手去拉行李箱。

“哎，美女，你是要到哪里去？太阳这么大，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走。”张兰心不想再搭理他们，板着脸回答。

“松生，人家美女拉着这么沉的一只箱子，你就帮一把吧。”

三轮车车手听了这话就准备下车，低头去拉刹车，却看见自己敞开的衣襟，忙伸手去扣衣扣。谁知手一松，车头失去平衡，一下了就歪向一旁，带着三轮车一起往旁边溜去。他忙又伸出一只手去握车把手，另一只手掩着衣服。待把刹车拉好后，才动手把衣服扣好。

张兰心看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脸上不自禁地就露出了一点笑意。

摩托车上的男子一眼瞥见张兰心脸上的笑容，明显松了一口气，说话也放松了一些，笑道：“我叫石枫生，就在这龙门镇上的税务所上班。你叫什么名字？”

听了石枫生的自我介绍，张兰心倒放了心。

这个人就在这龙门镇工作上班，又是政府部门，虽然说话有些油滑，但应该是正经人，排除了小流氓小混混的可能。

想着以后在同一个镇上工作，大约见面的机会也多，不好太冷淡，所以张兰心回答：“我叫张兰心。今天是到龙门镇中学去报到的。”

“哎呀，原来是新来的美女老师！幸会，幸会。以后我们就一起在这个地方工作了，应该会经常见面呀。张老师，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可不是吹牛，只要我开口，在这镇上没有办不到的事。”

石枫生脸上有一丝意外的惊喜，还有一丝欣然自得。

虽然马上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教师，但第一次被人称为老师，张兰心心里还是有一丝异样，不知道是新鲜感呢，还是别的什么。

张兰心抿抿嘴，嘴角略略挑了挑，没再接话。

松生下了车，低头走过来接张兰心手上的拉杆。张兰心却犹豫着，没有松手。

“他叫石松生，也住在这龙门镇上，开了一间小书店，也算是一个小老板吧。”

张兰心松了手，问道：“你们两个是兄弟？”

石松生笑一笑，没有回答，只是接过行李箱，往三轮车上搬。

石枫生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说道：“我们大约五百年前是一家人，同姓而已。再说……”

他似乎想说什么，瞥一眼石松生，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哎，你采这花干什么？”石枫生转移话题，看着张兰心手中的花，“你知道吗？这花，我们这里叫它‘恶鸡婆’，全身都是刺，谁动它都讨不了好去。我们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它……”

“我偏偏就喜欢它呀。好看的花就应该长刺，才能保护好自己呀。”张兰心故意把花举得高高的。

石枫生笑一笑，不想跟张兰心抬杠，想转移话题，瞟一眼石松生，说道：“哎，松生，你刚刚停在这里干啥呢？害我差一点就把你撞翻了。”

说着话，那脸上不由带出一丝嘲弄的笑。

什么？石松生刚刚停在这里？

意思就是，自己刚才采花唱歌自我陶醉的样子都被他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