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反其道而行之

正说着话，常青伯进来了：“哎呦，张老师来啦。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吃饭吧。只是乡下人弄的饭菜，没有那么讲究，将就吃一点吧。”

张兰心站起身：“多谢常青伯，我吃过了，不吃了，你们吃就是。”

“张老师是不是嫌我们乡下人脏啊，不愿意跟我们这些人一起吃饭。”常青伯有些不高兴。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吃过了。”张兰心有些为难。

石松生忙解围：“常青伯，您别多心，人家张老师是真的吃过饭才来的。”

张兰心不想再纠结下去，即时脱身：“那你们吃饭吧，我走了。”

石松生跟在身后送出来，鼓足了勇气道：“明天晚上我请‘老人儿’，你来吃饭，好不好？”

又补充一句，“我专门给你做鱼香肉丝，你看看我这次的技术有没有长进。”

张兰心立定身子，想了想，转身道：“明天学生报名，还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呢。”

“没关系，你忙完了就过来，我等你。”石松生的眼里有一丝热切。

张兰心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又道：“我一个人来有些不大好，我们寝室有好几个人……”

“没关系，你把她们都叫来，我多做一些就行了。不怕人多。常青伯今天请了我，明天我也要请他的。是吧，常青伯？”石松生忙道。

“嗯，松生，你是有心请客，可人家张老师一看就是城里人，讲究多，不一定会来。”常青伯用一种告诫的口气对石松生说。

这话让张兰心有些更不好拒绝了，想了想，才说道：“好吧，我明晚过来，只是她们几个来不来，还不知道。等我问过了，再给你打电话，免得你准备多了，吃不了，浪费了。”

“好的，好的，我等你电话。”石松生喜出望外，连声答应。

天色有些发暗，只有天边的云彩还反射着一些光线，近处的景物还很清晰，远山却朦胧在暮霭中。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学校吧。”石松生提议。

张兰心笑一笑：“天还没黑呢，一条大路到学校，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还是快去吃饭吧。”

“这样吧，我送你到大公路上。走吧。”

张兰心见石松生执意要送，只得同意。

走到街上，张兰心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这个时候街道上的行人反而多了起来，有出门散步的，还有坐在门前纳凉的，见了石松生，纷纷打招呼，看张兰心和石松生的眼光里，便有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张兰心不知道那种特别的东西是什么，似乎有羡慕，似乎有嫉妒，似乎有同情，还似乎有一丝嘲笑。

不管是什么，这些眼光对张兰心来说，曾经有所经历，所以她才能不那么不自在。这不但没有让她感到惶恐，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和斗志。

她为了缓解尴尬情形，主动跟石松生有说有笑起来，却引来更多人的侧目。

石松生的感觉自不待言，一颗心飘飘忽忽，似要飞上云端。

到了大公路上，张兰心对石松生摆摆手：“就到这里吧，你快回去吃饭，我走了。”转身便往学校方向去。

石松生却站在原地没动，目送着张兰心在公路上往学校那边走。

张兰心走了一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石松生还站在原地，忙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回去，然后自己向前跑了几步，拐进了学校的操场。

石松生一直看着张兰心离开，直到拐了弯，身影消失在小土包后，才转身往回走。

张兰心回到学校，马迎春还没回来，朱、李二人已经洗漱过了，躺在床上看书，玩手机。

张兰心就自己动手烧水洗澡。洗过澡，换上棉质睡裙，趿着拖鞋来到窗前，只见一轮皎月挂在天上，晶光闪耀，不禁叹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么好的月光，不去月亮地里走走，真是辜负了这片良辰美景。”

李玉莲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笑道：“不亏你是学中文的，看见月亮就发诗兴。这几天晚上不宜出门，再好的月亮也就呆在屋子里看吧。”

张兰心可不甘心，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去不了外面，可以上天台呀。来来来，这么好的月亮，不看可惜。我们到天台上去赏月去。”说着就去拉李玉莲。

“好好好，陪你赏月去。”李玉莲好脾气，放下手机，下床穿鞋。

“红槿，走啊，一起去。”张兰心兴冲冲地邀请朱红槿。

“你们去吧，我想备一备课。”朱红槿摇头。

“哎呀，明天只是报名，又不上课，哪用备课呀。出去玩玩嘛。”

“不了，我真的不想去。后天的课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去上呢。”

张兰心见朱红槿真不想去，不能勉强，只得跟李玉莲一起出门，到天台上。

到了天台上，果然好景致，皎洁地月亮挂在天上，只差一点点就成满月了，四周无星，只有天边有几颗亮星，整个天空就像一汪深蓝的池水，又像一颗巨大的蓝宝石，神秘、幽深，似乎会把人的魂灵吸进去。

远山在天边呈现出清晰的轮廓，宽阔的田野上笼罩着一层薄雾，朦胧缥缈，如梦似幻。月光如水银泻地，近处的树木和楼顶建筑，历历在目。

张兰心感叹道：“乡下的空气就是好！一点儿污染也没有。你看，城里哪里有这么纯净的天空啊。”

李玉莲闻言，不禁问出一直存着的疑问：“看你的样子，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教书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别人都是使劲地往大城市跑，你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总是有缘故的吧。”

张兰心笑了一下，然后才道：“或许我是怪人吧。越是容易办到的事，越不想去做。越是不容易办到的，我却越想去挑战。”

李玉莲知道张兰心应该有隐情，但人家不说，也不好再问，只是笑一笑，就罢了。

李玉莲站在旁边享受着凉凉的夜风，却见张兰心没有闲着，踢踢腿，弯弯腰，活动着筋骨。只见张兰心的腿可以踢到头顶，下腰可以轻松撑到地上，其身体的柔韧度非比寻常，不禁脱口道：“你还学过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