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回宴会厅,抓了小袋葵花籽,偷偷潜上树,拔开茂密的丛叶,露出张青涩又明净的脸,半躺在大树上,剥了葵花籽丢入嘴里,微笑着,一边吃着瓜子,一边密切注意着对面那处房子的动静。
再说金玉希进房时,房间里根本没人。
在白管家的引领下,金玉希走上通往阁楼的楼梯,二楼的阁楼角落,费南城正坐在轮椅上,背着对他们眺望远处的姹紫嫣红,满院风景。
“少爷,金少爷来了。 ”
白管家报备完,弯腰退下。
“表哥,你该不是在看哪家美女吧?”
金玉希边说着打趣的话,边靠近轮椅。
费南城换了件白色衬衫,黑色长裤,阳光下,黑与白的颜色的分割,让他看起来更清峻傲然。
他是穿一身正装出席宴会的,在地上爬了一通,衣服自然得换掉。
“表哥,你……心情好点了吧?”
金玉希的声音小心冀冀,近二十年了,他太清楚费南城古怪,令人逐摸不爱的性情。
“没事。”
费南城微微侧目,漆黑如墨的瞳仁,深邃一丝波浪也无。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刚才,我们大家有多着急。”
“让大家担心了,不好意思。”
费南城的淡漠与金玉希表现出来的热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不要这样客气,你是我表哥,与我有血脉关系的人,其实……我一直都挺难过的。”
金玉希神情点点低落。
表现的再哀伤,纵然也是做戏而已。
“玉希,这么多年了,谢谢你为费氏的付出……”
“没什么,应该的,谁叫咱们是亲人。”
费南城用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额角冷汗滴落,“玉希,帮我拿……药。”
似乎痛到极致,连声音也变了调。
“什么药?”
“玉希,快……”额头的冷汗渐渐变多,吓得金玉希回身去帮他找药,随手拿了瓶桌上的药,递了过去。
药塞入嘴里,仅仅只是一秒,费南城清冷的目光变得涣散、迷离,“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你自己的药啊!”
费南城单手死死捂住胸口的位置,双眸凛咧冷寒,“金玉希,你想谋杀我?”
金玉希大叫冤枉,“没有,我怎么敢,也舍不得……表哥,你……怎么了?”
首次,金玉希语无伦次,他可以背后很嚣张,可是,到底,他还是不敢招惹这阎王刹。
他一句话,就能收回他在费家苦心经营的一切。
“金玉希。”费南城摇摆着身子, 紧咬着牙关,牙缝里一字一句迸出,“你想杀我灭口,想继承费氏庞大的基业,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突来的状况,金玉希手足无措。
慌乱时,不知道是哪只手碰到了费南城的脸,面具从脸上滑落的瞬间,费南城彻底震怒,这是金玉希第一次看到费南城暴露在阳光下这张丑陋脸。
烧伤的痕迹遍处可见,面容狰狞似兽,若不是白日,金玉希一定吓得鬼哭狼嚎。
“金玉希,你打落我面具是什么意思?你嫌我今天在宴会上还不够丢人,是么?”
费南城抛出的问题,城俯深沉的金玉希首次难以招架。
想转身溜走,不知怎么地,他明明都没碰到他,然而,那轮椅就似脱了钱的风筝,以惊人的速度向右侧长廊滚下去,一道抛物线急剧下落,‘怦澎’笔直撞向那株又高又壮的大槐树。
撞得树上的楚千荨也跟着一起震颤了下。
拔开叶从,从上往下看,她看到费南城从轮椅里甩出的身体,刹那,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弥漫。
“表哥……”
金玉希吓住了,在费南城轮椅滚落的那一刻,他本能伸手想抓,怎奈何速度太快了,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抬眸时,他便看到了对面,不远处的迂回长廊处,一身红色唐装的费老夫人,拄着拐杖,一佣人抚着她,不知何时站在风口处,恰巧目睹了刚才惊人染血的一幕。
透过密密叶缝,楚千荨已看到了向这边疾走而来的费老夫人。
费老夫人的身影,急迫中带着从容。
抚着她的玉清,面色亦匆匆,想尽快抚老夫人抵达出事地,更怕老夫人一不心在慌乱中摔了跟斗。
再向远处望了一眼,忤在原地僵凝的颀长身形,已在老夫人离开风口,沿迂回长廊阶梯疾步而下的当口,已迫不急待,似火箭般冲过来。
可见金玉希多绝顶聪明,仅一秒,他就整了纷乱思绪,在嗅在危机之前,他必须得找老夫人解释所有的事,不然,他没办法承担后果。
费南城可是费老夫人捧在手心的宝贝,如今,被他给推下了长廊,狼心狗肺哪。
再看看树下的男人,轮椅仍在风中摇晃,诉说刚才肝胆俱裂的一幕。
费南城整个身体是趴着的,脸向下,埋在草丛里,瞧不出到底伤势如何,似乎,有鲜红正从他嘴角滴落,一点点将绿草染红。
楚千荨从小晕血,也恐高,少量的血到不怕,大量血的话,她就不敢直视了。
她想喊费南城,又觉得时机不对,她爬这么高的树,爬上来时,到是从善如流,现在,向下瞧一眼,才感觉这高度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就算她克服心理障碍,不顾一切下树,忽然出现在费南城面前,他会不会把她当成是鬼啊!
再说,另外两个人奔过来,见到她从树上落下,指不定有多不嗤她这种不雅行为,M市第一名媛爬树稻鸟窝,不雅行为可是会掀起M市舆论风向。
别人她到不怕,与所有人一样,她还是挺在乎老夫人对自己看法的。
她不止是个冒牌货,重要的是,联姻说好的一亿聘礼,费家可一直在推三阻四,一旦握住了把柄,聘礼别想得到了,她为家族牺牲自我,为救妈妈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本来想双腿一伸,闭眼跳下,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跳了。
先躲在树上,静观其变吧!
树下传来一记急切地呼唤,“城儿,城儿,你怎么样了?”
老夫人已来至树下,淡定从容的面容,透着椎心焦灼,毕竟,摔出轮椅的,可是,费家唯一一个存活的继承人,如果费南城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百年后,要如何向泉下的费家祖先交待。
“城儿。”
老夫人颤魏着走上前,伸手想抚草丛上的费南城。
一支胳膊伸了过来,已抢她一步抱起了人,望着满脸血红,嘴角流血,肌肤破碎不堪的费南城,白管家心魂俱裂,轻轻拍打着他的脸,焦急地喊着,“少爷,六少,你快醒过来,少爷。”
白管家堂堂一个大男人,玄然欲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是未落下来。
“老夫人,少爷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本来经过费大夫的治疗,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一摔,比先前还不如啊!”
白管家语气哽咽,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滚滚而来。
老夫人也被孙子的脸吓傻了,这么多年了,这也是她第一次瞧见这恐怖的脸,除了血,就是乱七八糟,纵横交错的肌理,丑陋到不忍再直视。
想想小时,她的孙儿多俊俏可爱,每次,她带出门,没有一个不夸他长大定胜潘安的。
可惜,天妒这副好皮囊。费老夫人心里万分纠结,痛苦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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