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杖毙

第一章 杖毙

诏国,万和年,甲子月,乙丑日,入夜。

寒风呼啸着从破烂的窗棂钻过,昏黄的烛火摇曳,衬映出墙上一个影影绰绰的清冷身影。

云夕洛席地而坐,披头散发,惨白毫无血色的面容,不是偶尔起伏的身体,真像是一具尸体。

死寂般的冷宫,残羹破瓦,失去灵魂的躯壳,似乎连屋外清冷的月色也染上了煞气。

“咣当”一声,破旧的门板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寒风疯狂灌入,扬起云夕洛破烂单薄的衣衫,她才微微抬眸,看见来人,脸上再无任何表情。

几个衣着光鲜的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个绝色的美女而入。

云夕颜一袭彩缎锦衣,艳光四射,跟狼狈的云夕洛形成强烈的对比。

“大姐,别来无恙啊!”云夕颜薄唇微启,吐字如珠。

云夕洛似乎没听见一样,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眼睛泛空,面无表情。

见她不说话,云夕颜继续勾唇效颦如花道,“大姐,皇上明天册封妹妹为皇后,你替妹妹高兴吗?”

云夕洛只有在听到皇上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心才微微一动,然后平静无波。

云夕颜本以为她会崩溃的大哭,但是并没有,她的目光慢慢放在云夕洛微微隆起的腹部,脸部扭曲,眸中含狠,嘴角扯出嗜血残忍的冷笑。

云夕洛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的裂缝,她的声音嘶哑难听,“云洛颜,你想做什么?”

“哈哈”云夕颜终于放肆的狂笑,“做什么?送你跟你肚子里的野种一程。”

云夕洛的脸变的更无人色,嘶吼的声音变了调,“放肆,本宫要见皇上,这是龙嗣,谁敢动他。”

“哈哈……龙嗣?大姐到现在还有幻想,说你傻呢还是天真?真以为皇上会认这个野种?”云夕颜讥讽道。

“不是……不是,这是皇上的孩子,我要见皇上……”云夕洛再也镇定不起来。

云夕颜冷哼一声,美丽的容颜狰狞可憎,“来人,先给我打了这个贱人肚里的野种,再给我杖毙!”

上来的人将云夕洛粗鲁的摁住,捆了个结实,她努力挣扎起来,企图保护住自己的肚子,“云夕颜,你不得好死,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救你的孩子,皇上……”

声音一顿,她的嘴被人用破布堵上。

无尽的绝望将云夕洛包裹,她不怕死,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才四个月,那是她跟他的骨血,都说虎毒不食子,她不信那人会如此狠毒绝情。

“动手!”

两个字宣判了云夕洛的死刑。

沉闷的板子声传来,被堵住嘴的云夕洛只能任由鲜血从嘴角溢出……

耳边突然传来云夕颜低低的讥笑声,“姐姐,你母亲是被我娘派人下药毒死的,现在你马上要跟她团圆,你该死的瞑目了。”

云夕颜说的轻巧,听在云夕洛的耳中,却犹如炸雷一般。

身心颤抖,下身也有暖暖的液体躺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抽离她的身体,这一刻她的愤恨跟不甘达到了顶点,却只余眸中的荒芜。

云夕洛疼的有些麻木,脸贴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意识模糊,只觉得冷,不愿提及的往事却清晰起来。

多年前的今天,也是冷的邪乎,娘的死成了无头官司,现在她才明白了缘由。

爹爹受不了娘的离去也染疾而亡,从此她的人生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暖和气。

只有那个人出现,他还不是皇上,仅仅是不受宠的五皇子,两个寒冷的人抱团取暖……

于是她为了他披荆斩棘,排除异己,掏心掏肺,最终他如愿登基……

疼痛被麻痹感代替,只余下眼前一片的血红,再也看不到眼前人一张张丑陋的面孔,只有那人诸加给自己的一切越发清晰起来,甜蜜的,痛苦的,无情地,绝望的。

“凤亦绝、云夕颜你们听着,我云夕洛在此发誓,变成厉鬼也要让你们血债血偿。”一滴泪终于从她惨无人色的脸上滑落,迅速隐没在杂乱的乌发之中,再无声息……

“皇后娘娘,人断气了。”一个年轻俊美的小太监摸了摸云夕洛的鼻息道。

云夕颜终于是心满意足,勾唇冷笑,“烧毁,我们走!”

漫天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风中夹杂着呜咽,是谁的声音,如此的悲戚……

热!

冷!

云夕洛感觉自己置于冰火之中,一会儿宛如烈焰焚烧,一会儿又似乎坠入冰窖,这种滋味几乎要将人置于疯狂的地步。

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楚痛似乎达到了顶点,云夕洛猛然睁开了明眸,被眼前熟悉又遥远的摆设怔忪在床前。

屋内的摆设极其的简单,却都是极好的,因为她是云国公府的嫡长孙女,疼她的祖父祖母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白皙细腻的纤细小手抚过眼前金丝绣制的牡丹纱帐,她绝色的俊颜流露出恍惚。

屋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纷飞的雪花在窗外飞舞,云夕洛失魂落魄的下了地,赤着足,手轻轻抚弄屋内的一桌一椅,慢慢拿过桌上的铜镜。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云洛夕抬眸,十六岁的女孩,秀气俊美,熟悉而陌生,都像是遥远的上辈子的记忆。

“翡翠,是你吗?”

云夕洛开口说话,声音嘶哑,眸子却紧紧锁住眼前的女孩,一眨都不眨。

翡翠,她的大丫头,跟自己同龄,尽心尽力侍奉自己,最后的结局却是被云夕颜诬陷,死于棍棒之下,而那个时候的自己,虽然是皇后,却救不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云夕洛的手慢慢抬起,就要去抚翡翠的脸。

“小姐,你怎么了?”

翡翠大惊,小姐怎么了这是,这风寒是好了,人怎么感觉像丢了魂魄呢?

可是一想到小姐这风寒刚好,翡翠赶紧去拉云夕洛,低声道,“小姐,赶紧上床,可不能再染上风寒了。”

“风寒?”云夕洛依旧浑浑噩噩,无法消化眼前这个情况。

翡翠的声音不自觉染上了埋怨,“小姐,您忘了,前两天非要滚雪球,怎么劝都不听,晚上就开始发热,昏迷三天了,为此,屋内的春桃跟秋菊都挨了板子,奴婢也罚了半个月的俸禄,还好您今天退了热,陆大夫说今天您就会醒,国公爷跟世子爷才放了心,陆大夫果然说的没错,您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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