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欧阳若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今日出兵的时候,她总感觉战场上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似乎还很熟悉,却又说不上哪里熟悉。
心中有点憋闷,她披上衣服,打算出去透透气。
边关的风格外的凉,吹动了她身上的素衣,自从冷紫宸死后,她就再没穿过别的颜色的衣裳。
时间会冲淡一切,然而有些回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的清晰。
此时,月明星稀、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一个被风吹动着衣衫和长发的女子仰望天空的模样,实在让人有些震撼,守夜的士兵更是看呆住了。
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士走了过来:“夜里风冷,王妃还是注意身体吧。”
“这里是军营,没有王妃。”
“可是你更喜欢别人叫你王妃不是吗?这样才会让你感觉到,你们仍然是一体的。”
“别弄出一副你很懂我的样子。”
“好吧,那我们不说这个了,看你这几日,像是被人扰了心神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于你无关,再敢擅离职守,我治你的罪。”
说罢转身回帐中去了。
男子看她离去,有点失落。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士兵走过来问:“你以前认识副将?”
“不认识,只是提醒她别吹太久的风。”
“哦……”
男子心里苦笑,他们俩算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了,久到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
他叫莫文轩,家中与欧阳府有些渊源,他的父亲与欧阳老将军有些交情,在欧阳若莺三岁那年,父亲母亲带他去欧阳府拜访,欧阳老将军和夫人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在一个晚宴上,双方父亲都喝了点酒,越谈越欢心,干脆当下给他和欧阳若莺定下了娃娃亲。
他当时还小,不知道什么叫成亲,只是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心里就涌上了欢喜。
可惜世事无常,欧阳老将军和夫人相继去世,据说是牵扯上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连父亲都对欧阳府避之不及,生怕被连累,那亲事,自然也要想法退掉。
年轻的欧阳若寒似乎是习惯了人走茶凉,二话没说就做主答应了退亲,反正这件事除了两家人之外,连欧阳若莺自己也不知晓。
他原以为两个人的命运就这样岔开了,再也不会有交集,哪知三年前,他竟然在军营再次遇到了她。
得知了她的遭遇,一种愧疚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如果当年他们没有退亲,她是否就不用遭受这些磨难了?
带着这种想法,他开始接近她,暗中照顾她,可她却总是淡淡的说着客套的话,仿佛任何事都不会让她敞开心扉。
直到有一天,欧阳若寒来找她的时候,见到了他。
欧阳若寒失声喊了一句“竟然是你!”让他不得不佩服欧阳若寒的记性是真的好。
然后欧阳若莺对他的态度就不再是那样淡淡的疏离了,而是彻底的厌恶。
他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当年毕竟是他们家不义在先。
收起回忆,他眺望远方,心中有些忧伤。
欧阳若莺回到床上,想了很久。她确实有心事,那天那位丹图儿来的说客的那番话,到底对她产生了影响。
又翻来覆去了一会,她用被子将头蒙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就因为缺氧变得晕晕乎乎的,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夜雨冲到她的帐中兴奋的说:“莺儿,昨天还真是痛快,今天还去吗?”
“我们只是适当的帮一下,还不能大规模的派兵。”
“切,都已经决定的事情,还要拖拖拉拉。”
“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此事还需安阳派出使者商谈合作事宜,再由皇上钦定主帅,昭告天下,战争才算开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皇上当然要拖了,最好等到安阳和丹图儿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坐收渔利。”
“唉,等吧,这么多年都等了”
她们两个倒是想安心的等着,可是欧阳若寒却急了,连发三道密信,要欧阳若莺和夜雨必须归京。
战事未起的时候,欧阳若莺在边关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如今情况却不同了,她确实是很聪明,但若是涉及这样大的一场战争,却还是不行。
欧阳若莺拿着他的密信,叹了口气说:“夜雨,我要回京了。”
“什么?很快你就能一尝夙愿了,为什么要回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回去做。”
夜雨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她知道,此生除了冷紫宸,已经没有什么能被欧阳若莺称为重要的事了。
此时的绿箩公主,听完下面人的回报,面上是掩不去的震惊。
竟然是她!
她知道他的驸马是谁,她把他从战场上救回来的那天起,她就知道。
当时他伤的很重,重到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能活下来。
然而,死死的攥着手里的玉佩,他竟奇迹般的一天天好转了。
他昏迷了很久,只能勉强喂些米汤度日,昏迷的时候,他偶尔会叫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有些嫉妒。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心心念念。
她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然后终于有一天,他醒了。
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就沦陷了。
他搞清楚状况之后,很安静,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养伤。
她每天都过来跟他说话,偶尔打探到有关康圣朝的消息,她也会说给他听,他始终没什么表情,仿佛那一切都与他无关。
有一天,她来看他的时候,他突然问:“你知道我是谁?”
她欣喜的点头,暗想他的声音可真好听。
“那你能帮我打探一下我府里的情况吗?”
她风风火火的跑出去,这是他要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她很开心。
消息打探完了,她有些不忍的告诉他,他的王妃失踪了,侧妃的孩子死了,其他女子大部分被侧妃遣散了,她不知道她们当中的谁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依旧很平静,只是听说孩子死了的时候,有些微微颤抖。
他真的伤的太重了,足足将养了三年才能勉强下床走动。
那日父皇召见她之后,从皇宫里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
她的国家危险了,原本她们这样一个小国,也只是在夹缝中生存,如今,丹图儿的军队要将这里踏平,不留一丝余地。
他父皇重情,后宫只有母后一个人,生下她们兄妹俩,可是不久前,她的哥哥也死了,如今的皇室,只有她一个子嗣。
她很伤心,难道她的国家就只能是灭国的结局吗?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跑回公主府。
“你能帮我吗?”
她不敢抬头,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好。”
然后在他的谋略之下,安阳第一次击退了丹图儿的军队。
她与父皇商议,想昭他为驸马,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帮她了。
父皇召见了他,他们谈完之后,父皇严肃的告诉她:“这个男人,你驾驭不了。”
可是,她是安阳的公主,皇家唯一的子嗣,她要为她的国家做打算,她想赌一把,赌他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她想为安阳赌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父皇的眼中露出疲惫之色:“箩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父皇已无心眷恋权势,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只想护住一家平安就是了。”
她把她想的想法告诉他,他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是的,她信。她愿意赌,哪怕粉身碎骨。
他做了她的驸马,她说,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同意了。
她陪他来到了边关,他的身体仍不大好,不会亲自带兵冲杀,可是凭他算无遗策,丹图儿一直没占到便宜,甚至杀掉了对方太子,为她哥哥报了仇。
一直到前几日,他让她帮他做了第二件事,因为他那日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个人。
得到消息后,她就知道,康圣如今守关的那个女子,就是他心底最不可说破的柔软。
她能隐瞒吗?她不能,自始至终她就知道,他不属于她。
“驸马,消息已经打听到了。她……是你的王妃,欧阳大将军的亲妹妹。”
“啪。”他手里的笔被生生折断了。
她从未见他如此失态,小心翼翼的说:“她是在你在丧礼结束后晋为王妃的,之后的几年都在做什么并为打听到。”
她感觉他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她有些不解。
冷紫宸觉得他此时甚至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见到的那个女子,竟然真的是她。
想起那日在战场上,她像一阵风一样在敌军中穿梭,所过之处无一生还,那谈笑间杀人的模样,他想象不了,她由一个柔弱的官家小姐到如今杀伐果决的样子,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也知道,她守在这孤寂的边关,是为了他。
他曾经答应过她,要好好保护她,要一直陪着她。
他没有做到。甚至她所受的苦难,都是因为他。
七年,她付出了一个女子最好的时光,只为了给他复仇。
没人能体会他此时的感受,更让他愧疚的是,他不能去告诉她,他还活着。
他还有很多事未做,不能暴露身份,况且贸然和她接触,会给她带来很大危险。在华阳帝手中吃过一次亏,他已十分谨慎。安阳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他无法护她周全。
“再等等,莺儿,再等等。事情一了,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跟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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