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去屋空

晚晴翻遍包裹和房间，也没有找到钱袋，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要知道，那是她和父亲的全部家当，漂泊异乡本就辛酸，现在大仇还未报，自己便落得身无分文，晚晴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忽然，仿佛闪电划过夜空，一个名字闪现在脑海中。

陆应雄，在这个陌生而巨大的都城，她至少还认识一个陆应雄，他一定可以帮她。

硬是压下委屈酸涩的泪水，晚晴走到镜前，凑上去仔细看看，又揉揉泛红的眼圈，之后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陆应雄说，他的房间在二层走廊的最里一间，晚晴沿着走廊，一间一间地数了过去。

走到最后一道门前，她停下脚步。

现在晌午刚过，陆应雄说不定会在屋里。

她抬手轻轻叩门，接着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回应。

晚晴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回答，走廊上静静的，偶尔哪间屋子传出说话声，也是低低的，只有楼下掌柜的喊声，循着楼梯一路爬上来，在走廊里飘荡。

想起自己答应小二马上就下楼，晚晴不免有些着急，手上的动作，也不知不觉重了起来。

“咚”一声，房间的门开了。

晚晴吓了一跳，马上开口：“抱歉失礼……”

话还没说完，晚晴就发现，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还没有回来吗？

晚晴的脸色微微暗了一下。

她又多看了一眼屋子，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

床榻上没有行李，盆架上没有擦手布，连桌上的茶杯都是倒扣着的。

奇怪，陆应雄说的就是这间啊，从走廊一直走到最里面。

晚晴四下看看，这里没有更里面的一间房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不成？

仔细一听，晚晴发现，隔壁的那间房里，好像有动静。

“莫不是住在这间？”

晚晴心里想着，轻轻地走过去，抬手轻敲两下。

没过几秒，门就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脸色黑红的大汉，粗声粗气地问：“找谁？”

晚晴仰着头，愣在原地。

虽然她已经做好敲错门的准备，但面前这位的身形，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小兄弟，你找谁？”大汉又问了一遍。

“我，我想找一位姓陆的兄弟，不过我好像，好像认错门了。”

大汉低下头，有些鄙夷地看着身材过于瘦弱的黎晚晴：“我也姓陆，不过我不认识你。”

“是我失礼了，抱歉，抱歉。”

大汉点点头，关上房门。

晚晴松了口气，偷偷擦下汗，又转过头，看向最里面的那一间房门。

看来，陆应雄住在这间没错，但是他明明昨天还在，为什么突然就不声不响地失踪了呢？

晚晴大着胆子，迈进了陆应雄的房间。

这里确实没有人住，从茶具和洗漱用品上看，房间已经被客栈的人收拾过了。

不过这次，晚晴有所收获。

在干净的桌面上，晚晴发现了一封信，就压在茶盘下面。

信是留给她的，上面工整地写着：“黎晚贤弟亲启”。

晚晴拆开信封，坐到桌旁。

“黎贤弟见谅，因要事在身，来不及与你告别，我先走一步，望他日有缘或可相见。陆。”

晚晴站起来，颓然将信扔在桌上。

真是小气，连个名字都不留。

这个房间的窗口，正对着楼下的街道，晚晴走到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下面穿梭的人群。

陆应雄已经走了，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半个时辰后，晚晴站到客栈前的街道上。

她深吸一口起，背紧肩上的包裹，汇入人群。

天地之大，哪里不能容身？丢了的钱财，总会再回来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晚晴再抬起头时，发现眼前的牌子赫然写着“怡兰院”。

晚晴怔了一下。

这一路心事重重信步游荡，一不留神，竟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怡兰院门前。

也许是因为刚到午后，怡兰院进出的客人不多，四周也安静得很，只有几只麻雀在门前跳来跳去地忙碌着。

晚晴挎着包裹，站在怡兰院门前，正想思考何去何从，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就说那匹青花能赢，你偏不信，看吧，你这样有什么好处！”

浓重的祁格口音，口齿有些含糊不清，声音大得好像敲锣，这不是马萨戈吗？

晚晴第一个反应是躲开，但听那声音，马萨戈人已到跟前，晚晴只好硬着头皮回头看看，然后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闪开一些，让马萨戈过去。

晚晴看到，葛云跟在马萨戈后面走过来。那天她在小巷里第一次遇见马萨戈，葛云就和他在一起。晚晴认得他，因为他的眉心长着一颗痣。那痣的颜色很特别，说是黑色，又混着棕色和青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身上应该有的颜色。

“呦！Ru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想来玩？”马萨戈的心情出奇地好，他哈哈地嘲笑着晚晴，走向门口。

“马萨戈大爷”门前招呼的姑娘赢了出来，“您可来了，我们妈妈这几天天天念叨您，说是给您留了新鲜货……”

“哦？”马萨戈眼睛一亮，“走，瞧瞧去！”

接着，他转头招呼葛云，“来啊，跟我走一遭，看看新鲜。”

葛云一摊手：“偏将大人，赛马时小的钱都输给您了，这地方，小的可消受不起。”

马萨戈有些扫兴，大手一挥：“也罢，你就回家读你的经书去吧！”

说完，他乐颠颠地被姑娘们簇拥着，进了昏暗的内堂。

晚晴看着马萨戈的身影消失在门里，葛云忽然转过身：“小兄弟，你不会是也对这种地方感兴趣吧？”

“啊？不……”晚晴吓了一跳，“不是，我没有。”

她紧张地看向葛云，却发现葛云并没有注意她。

“喏，没有便好，这种地方……”葛云眯起眼睛，看着那醒目的招牌，“这种地方，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你说呢？”

说罢，葛云转过脸，直直地看着晚晴，眼神仿佛能穿透晚晴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