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布医被阻

出了石室，外面就是祥瑞堂的后街，来往的人很少，沿街又有一排房屋掩饰，倒不会叫人生出疑问来。

到了街角之后，祁渊突然回头看向曼罗，微微一笑，“前面就是祥瑞堂的铺房了，此番有劳七儿了，晚上我备好饭菜等你回来。”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曼罗说罢欲走，却被人拉住衣袖，回首恰对上祁渊那双含笑的眸子，他那温和的笑容仿佛四月的Chun风，让人刹那间忘记自己还身处寒冬腊月里。他封神俊逸，脸上时常挂着笑，一不小心就能让人在那微笑里沉沦。如果他没有皇室的背景，如果不是知道的志向，曼罗几乎真的以为他就是这样儒雅淡然的男子，就像自己看起来也不会是个心狠的女子一样。可是有些锋刃就是藏在无害的表象里。

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他伸着的手上，他手里是油纸包裹的东西，通过空气中散发的香气她已猜出那是什么东西了，他在这时送来食物而且还是她爱吃的松仁糕无异于雪中送炭，她摸了摸早已饿扁的肚子，笑着接过松仁糕，“谢谢师兄！”

见她拿着食物要走，祁渊再次拉住她，“吃了再走吧。”

看到他眼中的坚定，曼罗没有在坚持离开，而是听话的打开油纸，看着里面的几块糕点，突然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油纸是温热的，沾染着他的体温，必定是他暖过之后才拿给她的。

许是真的饿极了，曼罗便也不顾及什么淑女形象大口吃了起来。起初祁渊目露惊讶，以前的曼罗可不会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情形，那时的她总是温和的，甚至有些懦弱的，十分顾及自己的形象，而现在，如果不是时常待在一起他真的要以为眼前这女子只是与曼罗长相一样罢了，末了，他嘴角不知何时又爬上了微笑，与之前相比他倒更喜欢现在的曼罗，言谈举止都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在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活的潇洒自如了许多。

她一口气吃了三块糕点，然后把剩下的几块包裹起来，想着听风、听雨还饿着肚子，剩下的几块糕点便打算留给她们。她看了一眼祁渊，浅声道：“师兄不同我一起去么？”

“我还有事，你先去吧。”

曼罗点点头，扭身便往祥瑞堂铺房走去，到了祥瑞堂听风听雨和安顺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起等在那里的还有许多灾民，他们是听了刺史大人的命令才往这祥瑞堂集结的，听说是有一位神医要来为他们治疗瘟疫，个个都是睁大了眼睛等待着神医的降临，等了许久见一个身披红貂裘的女子出现了，摸样很是俊俏，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也来看病，便都自动让出一掉道路来让那仙女模样的小姐走，心中却又都思忖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先前怎么没有见过呢？

听风听雨见主子回来了，便迎上前来，听风将几张纸递给递给曼罗，那是她们清点的药材详单。曼罗接过纸，便将手中捂着的糕点递过去，“先垫垫肚子吧，等会儿官府会开仓发粮，这些百姓也会有吃的。”

听风听雨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感激的看着曼罗，然后捧着糕点叫上安顺一起去铺子里了。

曼罗看着聚集在这里的灾民，还有那源源不断往这边靠拢的人，心底有些微颤，这些人中有许多只穿着单衣，有的人甚至只穿着破烂的中衣，还有些人虽然穿着棉衣，却也已破烂的不成样子了，据说大学压倒房屋的时候是半夜，那个时候人们大都在睡梦中了，等惊醒便只顾着逃命，哪里还来得及穿衣服呢……

再加上瘟疫的折磨，饥寒交迫和病痛折磨，已将他们折磨的几失人形。可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前世她经历过几次瘟疫、鼠疫，穷苦的百姓永远都是弱者，在灾难面前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而她要做的就是尽量和瘟神抢命，能抢回一条是一条！

她走到早已摆好的桌椅前坐下来，对着一众灾民温和一笑，“我是凤翔山派来为大家出诊的大夫，凤翔山五公子祁渊还特地为大家备下了冬衣、粮食和药材，虽然不多，但也能缓解燃眉之急，稍后会让刺史大人分配给大家，大家莫急莫慌，我先为大家开方布药。”

她的话音方落，底下便炸开了，人们一听到有穿的吃的来便纷纷问在哪里，有人不敢相信的一直反问，顿时哄哄乱成一片。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姑娘现在既不把脉也不询问就要开方布药，难道已经知道我们得的是何种瘟疫了么？你究竟是不是大夫，究竟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来害我们的？再者我们来的时候经过刺史府衙并不曾见什么冬衣、粮草的马车，你却来哄骗我们，说是要为我们开仓放粮，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让你哄骗着玩的么？”

这个声音很大，而且中气十足，哄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人们先是疑惑的看着曼罗，好像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方才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方才我明明看见你将糕点递给你的两个侍女，这个境况了你们还在吃糕点我们却在忍饥挨饿，你是真心来帮助我们的还是来看我们穷苦人的笑话的？作为医者你毫无怜悯之心，谁知道你给我们的药是救命的还是催命的？你是不是云国派来的细作，要来祸害我们沧州百姓？”

这一次人群更加沉静了，成百上千的人在这儿可寂静的仿佛掉一根针就能听到，而就在这个时候祥瑞堂里面突然传来几声吵闹，随即便有几块糕点被扔了出来，恰扔在曼罗脚边，随即看到方倾涵一手拽着听风一手托着听雨出来了，好看的脸上满是愤色。

方倾涵走到曼罗跟前，手一松便将听风听雨丢到了地上，冷冷瞥了一眼曼罗，“这一路上我就留了这么几块糕点，我自己都没舍得吃，本想着今日给孩子们分一分的，你的两个婢子胆子真是泼天也似的大，竟敢将这糕点偷去吃了，我说一早怎么就不见这两个婢子，原来是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若不是我亲眼瞧见还真是不相信她们就是你教出来的婢子！曼罗，你说，你昨日污蔑我的婢子纵火伤人害的她们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今日你就纵着自己的婢子偷他人东西么？”

面对这一番诘问，曼罗冷冷瞥了一眼方倾涵，然后弯腰扶起听风听雨，将她们二人拉到身后护着，而她则毫不避让的站到方倾涵跟前，冷然一笑，“师姐，我不知你要做什么，但我劝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哼，你想威胁我？”方倾涵轻蔑地勾了勾嘴角，“你的婢子做下的好事，你何必做出这番理直气壮的模样来？”

“就是啊，你的侍女偷了别人的东西，你怎么还这样啊？”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侍女做出这种勾当，你的品行又能好到哪里去啊？”

“你不会真是来害我们的吧？”

“你到底会不会医术啊？”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更有几个人拾去那几块糕点狼香虎咽的吃了，为着这几块糕点他们还大打出手，见到这一情景众人对曼罗似乎更加不满了，纷纷指责起曼罗来。

见这情形听风听雨心中大急，都是因为她们才让主子承受这些本不该有的指责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方倾涵，都是因为她害的主子面临这样的遭遇。听风拉住曼罗的衣袖，小声道：“主子，都怪我们不好，连累了主子。”

曼罗平静的看了她们一眼，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一时之间竟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隐在暗处的祁渊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他倒是想知道面对这样的境遇现在的曼罗会怎么处理。而站在不远处的华丹诚则是摩挲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曼罗，这个女人面对此情此景竟是不露半点情绪，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安顺等几个掌柜则是同听风听雨一样的心理，很是着急，小小姐看上去很是柔弱，遭此诘难可如何自处啊？安顺方才亲眼见着那糕点是小小姐给听风听雨的，现在大小姐竟红口白牙污蔑小小姐，他不能看着不管啊。他随即站出来走到方倾涵跟前，朗声道：“大小姐如何证明那些糕点是你的呢？”

方倾涵看着有些不识好歹的安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害死她两个婢女的责任这个安顺也要承担一份！她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又如何证明那糕点不是我的？我知道你已经吃了一块松仁糕，自然会说我是污蔑曼罗了！”

“你……”

“安掌柜！”曼罗出声打断安顺的话，淡淡一笑，“安掌柜不用为我出头，糕点是我让你吃的，你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且退下！”

安顺欲言又止，终究是依言退下了。

方倾涵压抑着得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曼罗，云池说他不日就要到达沧州了，此番他来代表的是云国，希望能获得她的帮助，她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虽然遭家族遗弃，可对那些明争暗斗还是知晓几分的，沧州是璟国的城池，云池代表云国前来自然是争地盘的，若要帮助云池自然是让曼罗治不成病施不了药，同时阻止刺史付鹏飞开仓放粮，让沧州维持现在的情形，等云池到了见到想要的结果心中自然会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