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灾难阴谋

天空又飘起了雪，不是那种触地就融的小雪，而是鹅毛大雪。雪很轻，碰到什么东西好像都会消融一般，可就是这纯白美丽轻盈的雪，前些日子却不知要了多少人的Xing命，让多少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过着饥寒交迫和等待死亡的生活。

先前的积雪还有没有融化，现在又下起了这场大雪，难道苍天带给人们的灾难还没有结束？难道那么多人的死亡和伤痛还没有缓解苍天的愤怒？

曼罗的身上很快就落满了雪，而祁渊因为内力深厚，雪几乎落不到他的身上就化了。寒风呼啸着冲过来，曼罗顿时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冰刺扎的生疼。她裹紧了貂裘可仍觉得自己像没穿御寒的冬衣一样，一点都阻止不了寒风的侵袭。

祁渊看着瑟瑟发抖的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流顿时袭向了四肢百骸。曼罗对上他的眼睛，浅浅一笑，“多谢师兄。”

祁渊倒是不以为意，低沉优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看来学些武功还是好的，至少冬不怕冷，夏不惧热。”

曼罗点点头，没有吭声。武功自然是要学的，她学武功不仅是要避暑御寒，强身健体，她还要保护自己，然后伺机攻击。

也不知过了多久，要去的地方仍旧没有到，城中的路上是没有积雪的，而这里的路却是越走积雪越深，眼下积雪已经快没到她的小腿了。曼罗的体力已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她整个人的身体重量都几乎依靠在祁渊身上，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她看了一眼祁渊，又看了一眼，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师兄，你轻功不是很好么？”

她话音方落祁渊已经了然，半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想这样，所以没有提。”

言罢，他把原本搀扶着她的手移到她的腰上，轻轻一带她便整个人都依在了他身上。祁渊嘴角噙出一丝笑意，不等曼罗反应过来他已携着她掠出去了几丈远。曼罗是不会轻功的，可前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早已见过了会武功的人借着轻功飞来飞去了，可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不曾见过谁的轻功超过了祁渊，就如现在，他陪她走了那么久，抱着她依然足不点地，掠的飞快，两旁的景物飞快的后撤，速度之快她已无法用眼睛看清。

她被他抱着，看着他近乎完美的棱角，经常噙着笑意的嘴角，高挺的鼻梁，黝深如潭的黑眸，用玉冠束着的墨发，整洁名贵遇雪不沾的纯白衣衫，这个人是祁渊，是各方面都不输给云池的祁渊，前世怎么就在那决胜之战中轻易输掉了呢？

“到了。”优雅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惊的曼罗急忙回神。

然而当曼罗从祁渊怀中脱离出来，目光所及的第一处便让她猛地惊住，在没来之前她曾在脑海中想象过着最惨烈的一面，然而这里的景象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这里，怎一个惨字了得？

以前冬季屋檐下常挂着的冰琉璃在这里成了獠牙似的大冰柱，树上、房屋上、只要能让东西悬挂的地方到处都是这种长约几尺的冰柱，又粗又硬的冻结在一起，像是猛兽露出的凌厉獠牙一般。被压断的数和被压毁的房屋同样到处都是，这里已经是冰和雪的世界了。

就在曼罗他们的右前方，有一处倒塌的房屋，门口还倒着几个人，曼罗奔过去却又在丈远处顿住脚步，那是三个孩子和一对夫妇，他们早已没了生命的气息，此时也早已被冰冻成了冰人，这一家人都只穿着中衣，棉袄还在那对夫妇的怀里抱着，想来是觉得房屋晃动这对夫妇急忙叫醒孩子，匆匆抱着棉衣出来，却还没来得及跑出来就被倒塌的房屋砸倒，两个孩子离这对夫妇较远一些，也许被砸中后他们曾爬行过一段距离，终因失血过多或者体力不支而爬不动了，就以这样的姿态迎接了死亡……

曼罗环顾左右，发现祁渊正蹲在前面一间倒塌的房屋前，她走过去看到祁渊正蹲在地上看着一个妇人，那妇人如同前面那家人一样早已冻成冰人，只是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尚在襁褓就被冻死的孩子。

“其实哦先前就来看过。”祁渊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即便大雪导致房屋倒塌也不会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生还。”

曼罗一惊，急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而为？”

祁渊没有立即接话，而是走到一处没有倒塌的房屋前，指着那紧闭的两扇门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两扇门。”

曼罗依言仔细去看那两扇门，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之处，就在她将要收回视线时突然被门上的铁锁吸引了目光，她盯着那把铁锁看了一会儿，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也不管脚下的大雪有多深，也不管被雪浸湿的衣服有多冰冷，只顾去寻找下一处没有倒塌的房屋，同样的门上依旧有把铁锁，再找，依旧，再找，依旧……她回身怔怔地看着祁渊，见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她，眼睛里隐藏着些许悲悯。

“所以，那些人只是在每户人家的门上上了一把锁，就让这里变成了死亡之村？”

“不止这里。”祁渊的目光投向远方，“一共一百二十七处村子成了死亡之村。他们也不是每个村子都是在门上上锁，有的村子是被纵火、有的村子是蛊毒、还有的村子是被屠杀、血洗。”

曼罗沉默良久，突然嘲讽一笑，“他是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的，屠杀一百多个村子这样的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在他眼中，生命不过草木，不过朝露，他的心里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死再多的人都是不可惜的！”

祁渊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你知道他？”

“再知晓不过！”

“云池，真的有这么不择手段么？”祁渊看着天空，这句话像是在问曼罗，又像是喃喃自语。师兄弟这么多年，云池素来潇洒如风，虽然有时手段凌厉，行事不计后果，可他总以为云池采用手段不过是为了完成师父交待的任务，他的本Xing应该还是善良的……也许凤翔山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表象那样简单，人人都在隐藏自己，就如眼前的曼罗和祥瑞堂的方倾涵，以及就会领兵而来的云池，还有他自己！

“只要能达到目的，何必在意用了什么手段。”曼罗瞥了一眼冰雪冻结的村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这句话她像是在说云池，又像是在说将来的自己。她即便是被皇族抛弃了，可她到底身上流的还是皇家的血液，回到皇宫，回到那个外表金碧辉煌、内里龌龊肮脏的地方！

祁渊深深看了几眼曼罗，脸上的阴霾已经散尽，只是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这冰雪不晓得何时能融化，这里的人冻结的太过结实，无法挪动，眼下还不能埋葬他们。”

“这场大雪将会持续多久？”

“我昨夜观了天象，两日后便会雪霁云开。”

“天晴了，蛊毒会更加肆意张狂，我们必须要在这两天内做好防范。”曼罗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凉意，鬼蛊不是寻常的蛊，一旦传染就极其迅速，重度传染的人根本就是救不活的，要扼制蛊毒继续传播，就不得不再开一场杀戒了！

祁渊自然听出了曼罗话中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横尸遍地的村子，唯有隔离杀伐才能阻止蛊毒的蔓延。“我带你去看看被毒蛊祸害的村子吧。”

说着他就要去拉曼罗，却被曼罗扭身躲开，曼罗浅声道：“不必了，那样惨烈的场景不用看也知道……”

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脚下一轻，骇了她一跳，随即发现祁渊正携着她掠向远处，同时耳畔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向了地面发出的撞击声，不过眨眼功夫祁渊又将她放到地上，而她方才站着的位置已经倾塌的房屋占据。

心脏突然猛跳了几下，若非刚才祁渊出手及时，恐怕她已被砸死了那里。她抚着心口感激的看了一眼祁渊，“多谢师兄。”

祁渊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敞袖，方才倒塌的房屋顿时被一股劲力推开，屋顶那结了冰茅草被呼啸的狂风卷走，散落的椽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露出屋内的场景。

原本是屋里的地上没有半点积雪，门口处倒着两个人，看其衣裳，像是一对夫妻。虽然他们没有被冻成冰人，可那模样倒比冻死的更加悲惨。他们的身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身体里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衣裳软塌塌的套在身上，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骨和肉已经分离，皮肉脱落在地上，好像也被冰冻住。

她想再继续看的时候，眼前突然被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给遮挡住，耳畔传来祁渊低沉的声音，“不要看了。”

不要看了。好像从他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的时候，他说话的声音就变得低沉，好像是为了应景一般，看到了惨烈的场面，就用低沉的声音来表达此刻内心的沉重。祁渊，在山中几年了，他见了太多惨烈的场面了，他应是已对这样惨烈的场面麻木了，或者说他胸腔内那颗冷硬的心应该不会生出怜悯来了，可是今日不管是他的眼神还是他的声音都透着几分怜悯，透着几分深沉，这……是否也是他的面具之一？

“这是鬼蛊没错，那两人的衣裳下面应是只剩一副空骨架了，看来他们是做了两手准备！”

“鬼蛊？”祁渊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偏头看向曼罗，“这世间会蛊术的人不少，可能如此运用蛊术的人却是少数，七儿，你可晓得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