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中猜疑

曼罗没有立即回答祁渊的问题，她提出先回祥瑞堂，有些事情越是耽搁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其实她先前想让祁渊陪她去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她以为他要带她来的也不是这里，可是他却把她带到这冰天雪地里来看这场灾难背后的阴谋，这说明他是故意不让她去看那被毒蛊残害的村子，即便是去了大抵也看不到那些被毒蛊残害的人了。

祁渊是睿智的，他对事情的判断往往是精准的，既然他已经确认了那蛊毒的传染Xing自然不会任由那种传染蔓延。就像在祥瑞堂门口她见到的灾民都是被毒蛊残害较轻的，那些灾民还能行走还能争粮还能抱着存活的念头就以说明了他们是被筛选后幸存下来的人。

当时见到那些灾民，虽然她还以为是瘟疫但却没有看到病的严重的人时她的心里就已经起了疑惑，在确定了是所谓瘟疫实则是蛊毒肆虐之后她便知晓那些被伤害较严重的人定然是已经被秘密残杀了，而这残杀的命令不是来自刺史付鹏飞就是来自祁渊，现在她已经确定是祁渊的意思了。

还好，他没有将这些感染蛊毒的人全部杀绝，还给了那些人生存的希望。当然，她知道下令残杀是正确的决定，是迫不得已的决定，只有这样隔离残杀才能把这场灾难的伤害降到最小，可她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她宁愿下令的不是他。

付鹏飞听了安顺的禀报，心中大骇，情急之下他将开仓放粮以及保护药材的事情交给了信得过的人就匆忙赶来祥瑞堂了，到了祥瑞堂才知道那位凤翔山来的小小姐出去了，情急之下他只好一边派人出去寻找一边在这里焦急的等待。见曼罗进门他急忙应将上去，“姑娘可算是回来了，让付某好等啊！”

随即他看到祁渊跟在曼罗身后进来，下意识地把腰弯了几分，祁渊浑不在意像是没看见一般自顾自走到屋内坐到椅子上。付鹏飞想到他先前的吩咐便也不去理会他，只焦急地看着曼罗，“姑娘说这场瘟疫不是瘟疫而是有人设计用毒蛊谋害我沧州百姓的Xing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付鹏飞的回答再次确定了曼罗心中的答案，看来付鹏飞对这蛊毒的事情还不知晓。她偏头看了一眼优雅闲坐椅子上端着茶杯也在看着她的祁渊，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祁渊嘴角噙出的微笑，她随即别过头看向付鹏飞，心里却在感叹祁渊已经养成了时时刻刻都可以微笑的习惯，这种习惯好，也不好，有的时候他的微笑会让人打心底觉得瘆的慌。

曼罗对付鹏飞的问题不答反问，“刺史大人难道还不知晓凉州正在发兵沧州的事情？”

“什么？”付鹏飞大惊失色，颤着声音问道：“姑娘是说凉州要发兵前来攻打我沧州？”

付鹏飞果然还不知道。曼罗又瞥了一眼正低头用茶盖轻轻拨弄盏内茶叶的男子，他闲坐在那里，姿态优雅尊贵，好像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他也不关心他们的谈话，可曼罗知道他那低垂的眼睑覆盖的黑眸里充满了智慧，也许此刻他正在思考应对之法，也许他已想好了对策故意不说出来，看似浑不在意的他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似是觉察到了她探寻的目光，祁渊缓缓抬起头，再次对上她的目光，他牵起嘴角淡淡一笑，“七儿不用理会我，你们说你们的就好。”

他显然会错了意，或者他也是故意为之。曼罗再次别过头看向付鹏飞，低而清晰的说道：“兵家乱事素来是你们男人的事情，稍后还是让我师兄同你说吧。”

她话音方落，付鹏飞便看向了祁渊，可他的目光不敢直接落到祁渊的身上，他的眼睛在祁渊的脸上不做停顿便低垂到祁渊的脚上，先前祁渊已经拿出了象征身份的文牒，他知道祁渊是天家派来赈灾的三皇子，他自然不敢怠慢也敢干涉，方才曼罗说凉州发兵要来攻打他凉州，他确然不知晓此事，又怕三皇子治他不察之罪，现在既然三皇子已经知晓了此事定然会做出应对之策，他只需按三皇子吩咐行事就好。

祁渊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无奈，曼罗，确然比从前聪慧了许多。

付鹏飞见三皇子意态闲适，并未有惊怪之样，心中便也放下心来。便转身看着曼罗，“那这毒蛊祸害该如何应对，还望姑娘指明！”

“该做的我们都已做好了，大人只需保护好那批药材就是，黄昏时分你着人将药材悉数送到这祥瑞堂来，今晚我要用。”

付鹏飞看了一眼祁渊，见他点头，便应承下来。“如此，付某这就亲自去看护药材，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同付某说，只要能救百姓于水火，付某定全力配合姑娘！”

待付鹏飞走后，曼罗缓步走到祁渊对面的椅子旁坐下，伸手端起几上的茶盏，掀起茶盖，茶的香气顿时扑入鼻孔，立时传遍四肢百骸，让人顿觉舒适，她拨了拨茶梗，赞道：“好茶！”

“给你喝的自然应是好茶。”

曼罗落落大方的微笑，“凤翔山的五公子，素来要求闲雅舒适的生活，吃穿用度虽不奢华，质地却都是这世上最好的。比如这茶，比如你身上的天之锦……即便是到这雪已封路的灾区沧州，你也有专门负责吃穿用度的侍从，吃在嘴里用在身上的依旧是最好的。”

祁渊对她言语之间的嘲讽不以为意，笑意微微的叹道：“到底是开窍了，这都被你看穿了。”

到这里曼罗已经知道了那几块糕点是他的试探了，他料定她必然不会把那些糕点一个人吃完也算到了她一个人是吃不完的，也算到了她定然会把吃不完的糕点留给听风听雨两个丫头，所以人群中第一个大声吵嚷起来的男子是他的人，而那些别国的细作见有人闹事会错意以为是同伴便集结到一起一同大声喧嚷，试图阻止她看病，真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既能试探出她的能耐还能钓出潜藏在人群中的细作！

她就说，他是睿智的，足智多谋的！

“多谢师兄之前的糕点款待。”

祁渊面不改色，坦然道：“看来七儿看穿的不止我的吃穿用度，想来你心中定然认为我给你糕点是试探并利用了你吧？”

曼罗并未回答，沉默算是默认了吧。

祁渊嘴角的笑意微敛，再次问道：“你心中是否也认为我最初没有带你去看被毒蛊祸害的村子而是带你去了我们所去的村子，是因为我已经下令屠杀了那些被毒蛊侵蚀的人了？”

曼罗长睫微颤，依旧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喝了喝了一口茶，茶的清新顿时溢满口腔，她舒服的抿唇轻笑。

祁渊见她这般模样，霍然起身就要离开，眼角瞥到楼上飞射而下的东西当即挥动了一下袖子，那从他袖子出激发而来的罡风顿时将那楼上扔下来的杯子击的粉碎，而那道罡风却是半点也不减速径直冲向二楼，楼上的女子见他携着怒火的杀气秋风扫落叶般袭来立即跃身避过，由于胳膊疼的无法动弹连累她的动作慢了半拍便被那道劲风扫下了一片衣角，待她飞身跃到楼下时抬脚便去踢依旧悠哉悠哉喝茶的曼罗，祁渊见此便再次挥动了一下衣袖，方倾涵伸到一半的腿鉴于这道劲风的威力不得不回撤。

随即她停下动作十分不悦的盯着祁渊道：“五师弟，你敢阻拦我？”

祁渊嘴角的笑意吟吟，眼角却是染上了几分霜意，“师姐说笑了。”

“说笑？”方倾涵声音顿时变得凌厉，“方才不是你阻止我的么？看我回去不好好禀明师父！”

祁渊略略低头，优雅地说道：“师姐请便！”

方倾涵气急，怒道：“难道你们已经无法无天到了如斯地步么？曼罗作为山中最小的弟子竟然敢向我动手，还用银针封了我的Xue道，害的我整个上午两只胳膊都无法动弹，而你，竟然也敢向我出手，阻止我惩治曼罗，你们的胆子真是泼天也似的大，一点也不尊师重道，丝毫不把我这个大师姐放在眼里，你们该当何罪？”

祁渊看了一眼低头喝茶的曼罗，又看了一眼气的面红脖子赤的方倾涵，微微一笑，“师姐，一切皆有因缘法果，你咎由自取罢了。”

“你，你们……”

方倾涵气结，无奈胳膊动不了，自己又打不过祁渊，只得口出恶言，“师父派我们前来这里救灾，你竟不听师父吩咐擅自跑来这里不管粮草去向，现在你们又不将放在眼里，你们眼中还有师父还有凤翔山吗？看我回去不禀明师父，重重责罚你们！”

“师姐！”曼罗放下茶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抬头看着方倾涵，淡声道：“这里的一切不用等师姐回去再禀明师父了，我已着人乌鸦传书回凤翔山了。”

方倾涵猛然怔住，随即冷声逼问道：“你在信上说了什么？”

“如实禀报！”

方倾涵还要再说什么时，安顺突然闯了进来，急声道：“公子，小姐，刺史大人派人来说药材已经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