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疯女人

于深一愣，抬起头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丁有财火了，跳脚道：“老三，你跟这捣什么乱呢！”

说话的这人叫丁有达，是丁婆的三儿子，平常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跟自己那两兄弟完全不同，因为年过四十还没有结婚的关系，没少受村里人指指点点，但他置若罔闻，遇见热心肠的人给他介绍对象，也是一面之后就没了下文。丁婆为这事着急上火，四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哪怕是寡妇都成，次数多了，村里就有了各种流言，背地里还说这丁家老三那方面不行，所以才留不住女人。

丁有达皮肤黝黑，两只眼睛深陷下去，透露出一股沉闷，他没有理会丁有财的话，望着于深继续说道：“你想找人就上那里看看，其他的我妈也不清楚。”

于深一怔，认出他就是之前遇见的那个拉板车的男人，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要帮自己，于深都很感激，他站起来真诚的道谢，没去管散在地上的钱，快步离开。丁有旺脸色很难看，狠狠瞪了丁有达一眼，连饭都不吃了，转身就进了屋子。丁有财心里不痛快，大声质问道：“老三，你这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你让我和大哥的脸往哪摆？”

“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靠作贱别人给的。”丁有达面无表情的说。

“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和大哥刚才做错了？”丁有财冷笑着问。

“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说完这句话，丁有达就走进屋里不再理会他。丁有财可咽不下这口气，当着两个晚辈的面气得哇哇大叫：“老三，你有种啊，天天帮着外人跟自家做对，我就看你能耐到什么时候！”

这边的鸡飞狗跳于深已经听不见，他脚步飞快，往丁有达所说的那个地方走去，叶明西跟在他后面，脸上渐渐露出诧异的神色。

东边废弃的老屋，为什么他会知道在哪里？

于深没考虑那么多，现在他满心思都是于洲的事，那天晚上他跟踪鬼鬼祟祟的赵大庆来到旧屋，看见他敲打窗户引出屋里的人，像喂牲口一样把馒头丢进去。当时天色太黑，他看得并不清楚，也没有仔细去想那个被关在屋里的人是谁，但是丁家老三的话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于洲？

当这个念头浮起在脑海时，于深已经一刻都不想停留，他穿过东边那片树林，老屋渐渐出现在视线里。院墙有部分已经倒塌，堆了些干树枝在缺口上，大门紧锁着，从外面听不见一点声音。于深使劲推了一推，这扇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晃悠两下，又坚挺的立住了，他向后退了几步，准备找个地方从院墙翻过去。

“你来过这个地方？”叶明西终于开口。

“这里面关得是什么人？”于深回头问道，他觉得叶明西应该知道答案。

叶明西沉默着，似乎并不愿多说，于深没有强迫他，找了几块岩石堆在墙边，踩在上面翻过去。院子里要比他在那个晚上看见的更加荒凉，杂草丛生，乱石堆砌，几乎找不到一扇完整的门窗，里面散发出阵阵恶臭，弥漫着空气里。

他来到那扇窗户前面，透过昏暗的光线，隐约可以看见屋里堆满乱糟糟的杂物，一团黑影在暗处蠕动，发出阵阵古怪的咯咯声。于深看了一眼上锁的门，从地上捡起块石块走过去，叶明西从后面拽住他的胳膊摇头：“你要找的人不会在里面。”

“手链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就算不是他，我也要进去看个究竟！”于深没有犹豫，举起石块用力砸在锁头上。

咣啷——咣啷——

重复数下后，锁叫断成两截掉在地上，木门吱嘎一声，敞开一条缝隙。于深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害怕这又会是空欢喜，他失望过太多次，可每次发现一点点线索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期待。

阿洲肯定还活着——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深信不疑。

他伸手推开门，木板的摩擦声在静寂中刺激着他的鼓膜，光亮洒进去，照出大片大片铺在地面的干草，恶臭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阿洲？”他试探性的唤道，一道黑影突然从他眼前闪过，躲进那堆杂物后面。

“阿洲，是你吗？别怕，我是深哥，我来找你了。”于深小心翼翼靠近，他的脚踩在干草堆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

他全神贯注盯着那个位置，浑然未觉有道影子从角落冲出来，猛得扑向他。

“小心！”叶明西下意识大叫，挡在于深面前。那道影子将他撞到地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叫声，张嘴就咬向他的肩膀。叶明西吃痛，想要挣脱开，于深见状抓住那人的胳膊提起来，光亮照在那张被乱发覆盖的脸上，他才看清楚这是个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头发结块粘连在一起，双目怒睁，手不断抓向于深，嘴巴一张一合，露出黑黄的牙齿，就像渴求新鲜猎物的野兽。于深就地拿了把干草，将她的双手捆绑在身后，这女人挣脱不开，喉咙里的嘶叫声渐渐变得呜咽，于深一松开她，她就像受到巨大刺激般躲到角落里，浑身缩成一团。

于深把叶明西拉起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叶明西摇摇头，视线投向那堆杂物后面，于深这时才听见那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很轻很轻，就像午夜吹过窗台的风声，却充满着恐惧。

听得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个女人，于深分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庆幸，于洲没有被囚禁在这里，可这也代表着，他的寻找再一次走进死胡同。

他向声源走去，想向对方打听关于手链的事，叶明西再一次拉住他。这一次，他拉得很紧，并且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于深回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