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知道的秘密

叶明西垂下眼睛，他脸上浮起难以言喻的痛苦，张张嘴，艰难的说道：“她不会知道你弟弟的事，所以求你……求你不要……”

话只说了一半就无法再说下去，他拽着于深的衣袖，最后几个字甚至充满卑微。于深正想询问，那个被绑住双手的女人突然尖叫一声，疯狂往门外跑去。

于深吃了一惊，正想要追出去，只听大门外传来哗啦的开锁声，赵大庆埋头走进来，与那女人迎面撞个正着，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白花花的馒头滚出来。那女人顿时眼晴都绿了，手使不上力气，就扑过去就地狼吞虎咽，混着泥沙一块吞下去。

赵大庆从地上爬起来，抬腿就踹过去，嘴里骂道：“死婆娘，你想撞死老子啊！”

那女人被他这一脚踹得滚到地上，又挣扎着拼命爬回到那几个馒头前面。赵大庆注意到她被绑住的双手，眉头一皱，疑惑的望向屋子，出现在门口的于深和叶明西令他大惊失色，指着他们就叫道：“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于深准备跟他解释，叶明西却先他一步上前说道：“刚才我们路过这里听见里面有动静，怕她会跑出去，就先把她给绑住。”

“是吗？”赵大庆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们一眼，走过去检查门锁。于深这时才发现被他砸落的那把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赵大庆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上锁了啊！”

“先把人带回来吧，免得一会真出乱子。”叶明西提醒道。

赵大庆一想也是，赶忙回头把那女人拉起来，那女人嘴里咬着馒头，含糊不清呜咽着，眼睛还一直盯在地上。叶明西走过去把那几个馒头都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一一装进篮子里，赵大庆朝屋子努了努嘴问：“她还在里头吗？”

“嗯。”叶明西应了一声，他把篮子放在屋檐下，神情平静的说，“这里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赵大庆把那女人推进屋子里，咣啷一声关上门，找了根木棍架在锁扣上。这时他发现门板上有明显的敲砸痕迹，他想越不对劲，回头望向那两个已经走远的身影，脸色渐渐拉下来。

天色依旧昏沉，吹过的风带着深秋干燥的寒意，树林里落叶缤纷，铺满泥路，踩上去松松柔柔，枝头传来不知名野鸟的叫声，一阵又一阵，听上去沉闷又压抑。叶明西摊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那枚铁锁，由于握得太过用力，让掌心留下几道明显的红痕。

他走到一棵树下，徒手刨出一个小坑，把锁深深埋进去，再用落叶盖住。于深看他做完这些，然后才问道：“为什么？”

只有三个字，却包含着他心里所有的疑惑。

——为什么阻止他询问那个女人？

——为什么要帮他隐瞒赵大庆？

——为什么明明那样在意她的存在，却还要装做满不在乎？

——为什么？

叶明西缓缓站起来，他沉默了许久，才把视线从那堆落叶上移开，投在于深身上：“这样对你更好。”

“对我更好？”于深没来由升起一股怒火，冷笑说道，“我们认识才多长时间，你就能肯定怎么样对我更好？既然这样，你就不要阻止我去查证手链的事！”

“她跟你弟弟失踪的没有关系……”叶明西艰难的说，但很快就被打断。

“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于深神情激动的叫道。

“对不起……”叶明西低低的说，枯叶从他头顶飘下，滑过眉梢，无声的落入泥土。

于深怔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失望太多次，令他也不耐烦起来，现在他满心满腹想要的，都是能有一个有关于洲的确切消息，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理由向叶明西发火。

自责和懊恼盘踞在他心头，他想要道歉，但话却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两人对站着，就这样沉默了很久，直到风吹过树梢，落叶如雨，于深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从这里离开。

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回去之后叶明西像往常一样淘米做饭，于深透过窗户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察觉到叶明西抬头，他逃避似的从窗边离开。

灶台就在院子里，一间泥巴垒成的小屋，炊烟很快袅袅升起。于深走到院中，看见叶明西在灶前忙碌的身影，屋顶的烟囱像是损坏了，厨房里通风不好，浓烟弥漫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时不时拿手去抹被熏出来的眼泪。

看着他狼狈却执着的模样，于深忽然想他这么多年来，是不是都这样一个人在这个不为人知的村庄里生活着？

这个屋子的任何角落，都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村民似乎将他当成空气，偶然投来的目光，也充满轻蔑和不屑，明明这样没有尊严，他却还是选择留在这里。

于深知道那种感觉，要命的安静与寂寞，足以让一个人精神崩溃，然而叶明西却像一片永远泛不起波澜的湖水，他没有喜怒哀乐，所有表情，都只是跟随肌肉牵扯出来的符号。

他说他只能留在这里，现在于深听明白了，因为他也只能留在这里。

留下，是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就像他是为了寻找于洲，而叶明西长长久久的忍耐，必然有着更无奈的理由。

于深已经不想知道原因，每次望见那双枯井一般的眼睛，他都觉得那像一个漩涡，要将他永远留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