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山流水

第八章  高山流水

景文裂开的嘴角微微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眼竹青,只见她嘴角挂着殷红的血,目光幽怨,他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本公子不是笑竹青,而是在想那个纸条。”他在想如果让俊美如仙的诗文的脸上贴上那个纸条,配上诗文仙一样的外表,那会是什么情形?想着想着,他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纸条,纸条?”景云故作糊涂问道。

“当然是你说的那个金色或红色的纸条,上面写着……”景文想也没想,他话头一顿,感觉有些不对劲,转过眼便见诗文冷冷地盯着他,他抬手摸了摸自己俊挺的鼻梁,干笑了两声。

“很好笑?”诗文眯着眼睛,语带寒气,冷冷地说道。

“不,不好笑,我也不是笑这个……咳、咳……”景文嘴角抽了抽,瞪了一眼为他挖了一个坑的俊美男子,连忙摆手说道。

“哦……那景文公子还是在笑竹青姑娘咯?”景云在竹青身旁蹲下,看着竹青的手,摇头叹息:“唉!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双手,以后,再也听不见那么美妙的琴声,也看不到她曼妙的舞姿……真是可惜啊!”

竹青悲由心生,眼中泪水簌簌落下,不住低泣。

“是挺可惜的,那支舞还没完呢。”景文笑着转向严诗文说道:“诗文哥,不知者不罪,你就看在竹青是我知己的份上,给我个面子,饶了她这一回。”

诗文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给你的面子还少吗?”说着随手就夺了景文手中的折扇,缓步走到景云跟前。

景云站起身来,诗文手中的折扇便敲在了她的肩头,她只觉肩上一沉,那柄被贯注了内力的折扇仿佛有千斤重,令她几乎站不稳。

诗文看着她微微一顿,手上的力道松了少许,薄唇轻勾,道:“休要在本公子面前耍这些个雕虫小技。既然你觉得可惜,那本公子今日就网开一面,用你的手……换她的。”

景云微怔,继而不动声色淡笑道:“难得严公子大发慈悲,在下本应欣然从命,但是这双手,在下宝贝得很,若是就这么没了,还真是不舍得。”

诗文望着她明澈的双眸之中有着充满智慧的镇定,隐隐觉得熟悉。在这个世上,敢这样轻松随意同他说话的人,还真不多。

他收了折扇,随手往身后一抛,景文连忙接住,严诗文转身踱了几步,半回眸,目带探究道:“本公子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你是何人,究竟凭着什么,敢在本王面前这样有恃无恐?”

景云肩头一轻,浑身自在了许多,想起诗文在院子里的言语行为,眸光一转,道:“在下只是一介生意人,没什么凭仗,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严公子您身份尊贵,又得皇帝陛下圣宠,所有人见到您,无不诚惶诚恐,趋之若鹜,但是严公子,您可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其实身份尊贵了固然很好,但也要许多的不是之处,却不及平常人家,粗茶淡饭,一家人相亲相爱,和乐融融的景象。”

她本是无心说的,但说到最后,诗文的心里却生出许多悲意,往事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诗文眸光微变,幽深如潭,在那一汪潭底,似有无数情绪涌动,又被压制消弭。他怔怔地望住眼前之人,见他明澈的眸子闪过一丝悲伤,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与苍凉,这种眼神带来的感觉,为何那样熟悉?

就仿佛是自己的影子。他有瞬间的怔愣,想来这一番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眼前之人自身的深切体会,这个人,绝不可能只是一般的生意人。

景文蛮有兴趣地望着景云,天下人无不羡慕严公子尊贵的身份,生来便注定了高人一等,而眼前的白衣男子却说他们还不如寻常百姓?虽然他们的生活确实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但这种话不可随便说,弄不好,要丢脑袋的。

周围再次回复安静,地上跪着的老板娘身子直抖,竹青连头都不敢抬,其他人更是屏息凝神,不敢吱声。

诗文望了她一会儿,忽而左右一顾,皱眉道:“怎么连个凳子都没有?”

众人一愣,对于突然的转变,有点摸不着头脑。老板娘子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讨好笑道:“有,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公子搬凳子,哦不,搬椅子来!”这话音一落,众人慌慌忙忙去搬椅子,不到片刻,大厅里竟然摆了几十张椅子。

老板娘从地上爬了起来,弯着腰谄笑道:“公子,您请坐。您想喝点什么茶?”

严公子看也不看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后一撩衣摆,就近坐了。慵懒的靠着椅背,一双邪眸紧紧盯住漫夭,眼中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冰冷,淡淡道:“你好大的胆子!就冲你这番话,死十次也够了。”

景云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双腿交叠,姿势随意而优雅,淡淡地笑道:“只要严公子不认为在下有罪,在下一次也不用死。”

诗文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道:“想要本公子不怪罪于你,理由呢?”

景云淡淡笑道:“听说殿下喜欢听琴声,不知可有此事?”

“本公子喜欢听琴,但不是什么人弹奏都喜欢。况且,一般的琴声,本公子听得多得是。”

“那是自然,不过,听琴讲究的不只是琴本身……你若愿意在下带走竹青,自然每日听到琴声,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景云慢慢地说道,她估计诗文快上钩了。

“既然不是琴本身,那是什么?”严公子忽而疑惑的问道。

“知音。”景云答道。

“知音?”诗文挑眉问道。

“是的,遇知音。”景云淡然答道。

“听琴还要准备什么知音?真是闻所未闻。”景文公子不以为然地哈哈笑道。

景云但笑不语,诗文站起身,在挥袖离开之前,说道:“好。人你带走,我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要让本公子失望。”

出了销魂楼,景云很轻易地带走了竹青。

她很秘密地把她安排在了严府的文苑,她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干嘛。难道仅仅是为了诱诗文上钩?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晚就那样过去,很平静。景云和竹青在文苑里住着,景云晚上不许竹青露面,只是在隔壁的密室呆着即可。

“小姐。”第二天,还还没有亮,春喜就跑来了。昨天几乎大半天不见自己的小姐,她担心啊。让她去查什么女肆,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能瞎编一个,她真怕自己的小姐当真了。

销魂楼可是从来没有过这个地方的,刚才只是听丫环们说有女肆,但是她具体的也不清楚,而且自己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为了应付小姐,才瞎编了一个。

这小姐出去了大半天,不知道找到了没有啊,她相信她春喜找不到,小姐也不一定可以找的到。虽是住在别的苑子里,那里的姑娘丫环也很多,她无需害怕,可是她一晚没有睡着,她在担心她的小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近日来对她的小姐是越来越不理解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女肆产生了兴趣。

这不,大早晨的她就来敲文苑的门了。

“来了。”景云从睡梦中被惊醒,昨晚在销魂楼闹到很晚,她很晚才上床,自是醒的完了些,但是春喜在外面的叫门,她是听清楚了,故而披衣匆匆跑来。

“小姐,我很担心你,昨天去哪里了?”还没有打开门,春喜就在外面这样的说着。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跟着我了吗?你先在哪里住着,走的时候自然会叫你。”景云嗔怒着春喜,打开了门。因为竹青在里面,她是说什么也不能让春喜看见的。她可以给她开门,但是需要很快的把她支走。

“小姐,你还没有起床啊?”春喜进来,看着景云披着的衣服问道。

“是的,还没有起来。昨晚睡得有些晚,所以想再睡一会,你要是没事就不用过来,忙你的吧,我近来还有点事情的。”景云说着,要关门。

“小姐。”春喜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景云支了出去。

景云没有出门,除了春喜送来的饭之外,就这样和竹青聊天到很晚。

竹青不忘景云交给她的任务,当夜晚降临的时候,竹青悄悄地躲了起来。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一切都仿佛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文苑里丝丝缕缕的传来了琴声。

月亮刚刚升起,诗文和景文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文苑的房子不是一般的多,就连通道也多。狭长的通道内只悬有一盏暗灯,光线昏黑,通道顶部低矮,走在其中有一种极强的压抑感,仿佛看不到光明一般。

规定的时间里,景云没有去上床,她知道诗文这个时候快来了,便早早的起来在这里等他。

忽而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传来,不是一个人,有诗文的,也有别人的。好像是景文,景云听得他的声音的。

两人就在这个通道里这么走着,两人边走边说。

“里面传来了缕缕琴声?”景文说着。

“还有你说。”好像是诗文的声音,景云听到这里,快速的躲到一边去了。

“听说当年建造这个院子的时候动用了这一带所有的建筑装饰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想到的。只是太昏暗……”他的话没说完,诗文就用扇子轻轻地在他的肩上磕了一下。

景文像清醒了一样。

在两人走到通道尽头一转弯时,他的声音消失在喉咙深处。不由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景文只知道文苑的外面豪华里面简朴,原来他看到的只是沧海一粟,外面的简朴是给别人看的,里面才是真正的奢华。

那是一个封了顶的宽敞园子,园中竹林含烟,修剪成伞状,围绕着一树盛开的樱花,碧绿从中的一抹红,远远望去,格外惹眼。

一条清澈的小潭,在如烟竹林下穿梭环绕,水面漂浮着一盏盏精致半透明的花灯,清风吹拂,花灯随风漂流,一层层浅浅的水波荡漾开来。

幽暗的灯高悬于空,流光溢彩反映着波面,水纹倒映而出,流泻在不远处的一个个精致的建筑物上,以不同的角度折射在整个园子之中,一时间,满园的银光波纹,仿佛天河银水倒流,说不出的美轮美奂,真的如同走进仙境一般。

“妙!真是妙啊!想不到那样昏暗的通道过后,会是这等奇景。”景文用折扇拍着手心,惊叹道。

“这正是设计者的心思巧妙之处。”严诗文顿住脚步只是淡淡地看着,仿佛经历了无数次一样。

以狭窄黑暗的空间,沉淀对外界的感知,再反衬这银水园,可以带来更强烈的视觉冲击。

诗文只是闭上眼睛,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随着空气流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

他抬步拾阶而上,踏着洁白的地砖夹杂着细碎的石子路,感觉心情舒畅。

“真的来了,终于等到了你们,里边请!”景云早已站了出来略略施了一礼说道。

“听说这园子是老太太亲自设计的?”诗文点了点头,二人被她引到樱树下的玻璃桌旁落了座。景文迫不及待问。

“是的。”诗文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

“真的很美。”景文目光璨亮,赞道:他对美的人或事物,从来不会吝啬于赞美。

“和你的人一样美。我发现你真的适合文苑的女主人。”景文说着,他也许是心不由己,看到美的东西由衷的赞叹。但是看到诗文脸上略过的一层淡淡的不愉快,直接的闭了嘴。

景云微愣,不过装作没有看见,直觉地看了眼诗文,在这个神仙与妖魔并存的男子面前,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又有谁能当得起“美和漂亮”这个字?

她淡淡地笑了,微微弯腰,伸手在玻璃桌下拨动一个按钮,只听轻微的咔嚓声响,园顶一块透明的板面镜向一旁挪去,露出圆形的孔,正对着的空中明月般大小,逐渐扩张延伸下来。

月光如水,霎时倾泻而下,将桌及桌边三人笼罩其中,给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似是——今天的月亮,只为他们而来。

诗文也是微微一愣,望着眼前沐浴在月光下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嘴角微翘,笑意清浅,明澈的瞳眸闪烁着耀目的光华,他恍然觉得这如水的月光以及满园的银波都在此人面前黯然失色。

“妙极!怪不得叫做文苑,尤其是晚上真是温柔惬意啊,真不错!你可真是个妙人儿,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景文忽而拍手笑着问道。

“我想想,这满园子的玻璃、水、月,花……就叫你水中月,镜中花……诗文哥,水月或者镜花,你说这个名字,是不是很适合他?”景云正待答话,却听他“啊”了一声,便开始给景云起名字了。

“在下景云。”景云莞尔一笑,淡淡地答道,她不喜欢他给她起这个名字。她觉着她应该摆出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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