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最近很苦恼。
她打饭的时候,饭菜总比别人多一些。这种优待在她看来毫无用处,因为监狱里的东西都是不允许浪费的,她每天吃饱了之后,看着饭菜发愁,然后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偷偷倒掉。
后来她说明了自己胃口比较小之后,东西又不够吃了。她现在要练拳,胃口比以前要好一点。每天吃完了餐盘里的东西后,她总是眼巴巴地看着餐盘,希望能多出来一份饭菜。好在勉强能吃饱,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倒饭,南雅也就没再强求了。
毕竟这里是监狱,不是饭馆。
除此之外,突然间有一天,之前少给自己发了牙刷的人趁着吃饭的时候偷偷靠过来,递了把牙刷给她,还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南雅有些发怔地接受了这些好意。
她心里知道,肯定是有人想要拉拢她,所以选择了这种迂回的方式。
南雅叹了口气,她现在真的只想在监狱里好好表现,早点出狱,回归正常的生活。
因为叶从挈当初的话,南雅对出狱后的生活抱有一丝期待。
至少她出狱后,不用再被动地瞪着叶从挈来,叶从挈不来找她,她也可以偷偷去看看叶从挈。
想念叶从挈是南雅的日常,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都能九曲十八拐地联想到叶从挈的身上。
谁让监狱里的日子太难过呢?
她只有想着叶从挈的时候,想着有朝一日出去就能有更多机会见到叶从挈,才能觉得日子不那么难熬。
自从过年的时候来对自己说了句“新年快乐”之后,叶从挈已经三个月没来了,南雅感觉到了叶从挈打算撤退的态度。
可是南雅能埋怨什么呢?
叶从挈帮她是念在一夜夫妻的情份上,不帮她再理所当然不过。
南雅不怨叶从挈,只是觉得难过。
为什么她才和叶从挈重逢,就遇到这种一般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倒霉事?
她这人是冷了点,脾气是怪了点,但这报复是不是太可怕了一点?
南雅又给南婉添了一桩罪。
南婉破坏了自己有可能得到幸福的机会。
南雅自从觉得叶从挈终于发现她是个麻烦这件事之后不会再来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和叶从挈没可能,南雅还是难过。
她喜欢了叶从挈这么多年,如果没有遇见叶从挈,她还可以留有幻想,现在却连一点妄想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二十年里就只喜欢过叶从挈一个人,她真的没办法不难过。
南雅的难过落在木白眼里就成了阴沉的黑暗气息缭绕,她真挚地觉得进过监狱的作奸犯科之辈果然个个戾气冲天,除了她以外。
她这样的,分分钟能被人撕成两半。
木白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南雅挨揍,躲得越发离开。
她想,如果木青来探监,她一定要十分认真十二分严肃地让木青想办法给她换个牢房。
南雅察觉到了木白躲着自己的心思,越发难过。
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她呢?
她是天煞孤星?
虽然心里有些委屈,南雅还是尊重木白的意愿,在木白躲避自己的基础上,离木白又远了两分。
南雅从不强人所难。
但有些人却想要强她所难。
被另一批人找到谈话的时候,南雅正在晒太阳。
监狱每周都有放风时间,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当然这自由是相对的。
这天天气不错,南雅双手举过头顶伸懒腰舒展四肢,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度,舒适得让她想睡觉。
南雅这样想着,便找了个阳光能照到的角落躺了下去,单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真的很像读书的时候,体育课跑完圈后,她将书包枕在脑后酣睡的感觉。
她眼睛合上昏昏欲睡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喊她。
“92525。”
监狱里凭号识人分人,除非熟悉的人之间交换了姓名,或者像秦歆然那样出名的人,一般都用编号叫人。
南雅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到自己旁边抱膝坐着一个人。
南雅揉了揉眼睛,撑着身子做起来,疑惑地看着对方:“有事吗?”
她对面前的人毫无印象,对方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人,相貌普通,眉眼普通,气质普通,平平无奇四个字形容她再为贴切不过。
“秦歆然教的你散打?”林菁神情冷漠地问道。
南雅懒懒地“嗯”了一声。
“要学别的吗?”
南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菁几眼,扯开嘴角:“你要教我?”
“我和秦歆然交过手,胜负未分。”林菁淡淡地看着南雅,“所以,你打不过我。”
你打不过我,所以我有教你的资格。
南雅对此不置一词,她很清楚对方说胜负未分,一般来说就等于承认是秦歆然的手下败将,就算勉强平手都是落下风的那一个。
“我现在的能力足以自保。”南雅算是明确拒绝对方的提议了。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南雅不可能相信对方是看自己天资聪颖。对方提出教自己点拳脚功夫,必然有所图,虽然南雅不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能有什么值得对方贪图的。
林菁皱了下眉:“你是打算拒绝我?”
南雅看着林菁,叹了口气:“我们都落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还要勾心斗角活得那么辛苦呢?老老实实呆着,等着出去的那一天,然后重新做人不好吗?”
“重新做人?”林菁将旁边的一撮草连根拔起,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真的还能和其他人一样?进来过的人,出去之后遭人白眼那是必然的,就算我们洗心革面,别人可不会这么想。”
南雅皱起眉头。
她也曾经是这样想的。但叶从挈对她说,他会给她一份工作,让她知道了至少还有一个人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林菁以为南雅是有所动摇了,轻声笑道:“我不是想让你在监狱里跟着我做些什么。你也说了,都落到这一步了,勾心斗角有什么用?”
“那你想说的是什么?”南雅眉心皱得越发的紧,她有些听不明白林菁的意思。
林菁勾了勾唇,就连笑容都十分寡淡:“你有想过出去之后做什么吗?”
南雅没说话。
叶从挈当初承诺她出去之后给她一份工作,但那毕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叶从挈都不来见她了,谁知道叶从挈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听说你还有四年。”林菁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南雅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有关自己的消息,没有否认:“嗯,还有四年。”
“我还有两年就可以出去了。”林菁笑了笑,“如果你出去后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你可以来找我。”
南雅皱起眉头:“找你?为什么?”
“在外面生存不比监狱。另一种角度来看,监狱比外面安全得多,也容易过活得多。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残忍,像我们这样有案底的,没有人牵线搭桥,很难找到可以谋生的办法。”
林菁一边说一边打量南雅,见南雅不为所动,换了个说法:“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几分关系的,但关系也不是特别硬,对不对?不然那些人不可能克扣你的生活用品,不然你才来的时候也不会被人欺负后换了牢房换了轮次。”
就这短短几句话,就足以证明林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看得透彻,连南雅是借助别人的威势才能安稳地过到现在都看出来一两分。
南雅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放风时间有限,我还想在太阳下面睡个觉,请你长话短说。”
林菁没想到南雅突然间脾气暴躁起来,愣怔了片刻后,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有个朋友是开道馆的,我觉得你天赋不错,如果你愿意去他那里帮忙,他想必是再乐意不过。”
说完之后,林菁就起身走人了,因为南雅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而她这个时候最好还是给南雅留点思考的时间。
林菁想得没错,南雅的确陷入了思索之中。
开道馆的?南雅自然不可能相信这番说辞。
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许诺一份出狱后的工作,对方如果有这样的菩萨心肠也不会蹲监狱里来了。
南雅在思索的是,对方想要自己做什么?对方又为什么看中了自己?
就因为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吗?
那为什么不找秦歆然,而找秦歆然教出来的半路出家的她呢?
南雅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支着头发了会呆,又躺下睡觉了。
日光难得这么好,她不想浪费。
至于以后的事,还是以后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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