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陵瞪了瞪眼,惊道:“楼主怎么知道?”
夜辞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沉声道:“入了九因城地界再动手,得手之后,很难查出凶手究竟出自何处,同时也是对听七楼的一种威慑,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计划好了,云崖岭附近路两旁皆是陡崖峭壁,不易脱身,他们只要在这个地方除掉清倬身边所有的守卫,再想办法给清倬下毒,那你们就逃不出云崖岭了。至于下毒的法子,以他们的能耐,尚不可能靠近清倬身边,所以只能远攻……”
他给布条打了个结,翻开手边的药箱,取出一粒药丸递到玄衣男子面前,“修罗殿的钻云箭穿肉刺骨,所幸,这一箭只是擦破了皮。”
说着,抬眼意味深藏地看了他一眼。
玄衣男子但笑不语,接过药丸送到嘴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垂下眼眸,从腰间摸出一个药瓶。
夜辞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沉着脸色问道:“哪来的?”
司陵出声道:“是那个救我们的小子给的。”
“救你们?”夜辞面露疑惑,看向玄衣男子的眼神越发怪异,“你还需要别人救?”
闻言,玄衣男子笑得越发幽深,从夜辞手中抢回了药瓶,手指轻轻摩挲着瓶身上的兰花浮纹,“这一次玲珑阁和修罗殿联手,计划得十分周密,在他们最后动手之前,我一直没能摸清他们的路子,所以故意夜间赶路,给他们机会,中毒也好,受伤也罢,不过是想把后面的人引出来,只可惜,到最后也只引来了一个少主和一个护法,老家伙们都没出手……”
他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轻叹一声,盯着手中的药瓶,疏离说话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回荡着。
原本,他并没想过会有人半路杀出来相救,原本,即便是没有人出来相救,他也能够全身而退,只不过要多费些力气,将当时所有见过他出手的人都除掉便可。
青衣首领一掌袭来时,他低垂的掌间早已凝聚了真气,只要那人再往前靠近一步,他便能让其毙命于掌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掌的那一瞬间,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疏离突然扑了过来,将他护住,他只有片刻的迟疑,便迅速压下了自己的内力,后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掌将人逼退。
只那一招他便知道,自己不用再出手了。
收回心神,他对司陵道:“去取一套干净的衣物来。”
司陵不敢耽搁,连忙应着声快步走开。
夜辞看了看司陵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低声问道:“想说什么?”
“你派人去查一下最近一线天有哪些人前来九因城、或者路过九因城去办事。”
夜辞想了想,“救你的是一线天的人?”
“敢为了听七楼得罪玲珑阁和修罗殿的人,除了素来与听七楼不起纠葛的一线天,还有谁?”
“为何就不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普通人确有可能凭一人之力拦下玲珑阁和修罗殿两位高手,但绝不可能得到惊阙阁那众人欲求不得的两仪锁。”
夜辞眉心一紧,“两仪锁?”见玄衣男子点头,思忖片刻,道:“我记得,惊阙阁阁主玄阙素来与一线天门主上官隐关系密切。”
“准确地说,是前任门主。三个月前,上官隐突然退隐,将门主之位交给了一位年轻人,只不过,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查出这位新门主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化名隐臣,一线天中见过他的人也寥寥无几。”
服了药,又歇息了这么会儿,玄衣男子的气息和脸色终于好转了些,他靠着身后的垫子,闭目养神,“不管怎样,放眼世间,能从玄阙手中得到他一直都舍不得出手的两仪锁之人,除了上官隐,我想不到第二个。”
夜辞闻言,点了点头,“这么说,此人确实很有可能就是一线天的人。”
“不仅如此……”玄衣男子突然挑眉幽幽一笑,“是个女的。”
夜辞一愣,“方才司陵不是说那个小子……”
“深更半夜,天色太暗,她又是男子装扮,且年龄尚轻,清秀稚嫩,难以分辨也不奇怪。我也是无意中瞥见了她的脸,虽然只一眼,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我肯定,那张脸……绝不可能是男人。”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越发诡谲起来,“阎罗殿外天人降,六六之时伴君旁……倒真让那个人说中了,也许,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就是数百年来,那么多人生生世世求而不得之人。”
“你就没想过,这也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是不是巧合,就看她三天之内会不会出现在九因,出现在听七楼了。”
夜辞心中虽有疑虑,可是看他一脸坚定且兴趣十足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压了回去,颔首道:“这几日我会派人密切注意九因的动向,明天一早便让夜绛去查两仪锁的去处,你且安心休养。”
玄衣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受伤的手臂,虽点着头,神色却不以为然,“这点小伤就要休养?莫不是,现在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
他所言虽无心,夜辞却听得认真,俊冷的眉峰骤然一挑,难得浮上一抹笑意,刚要起身,又坐了回去,饶有兴致地看着玄衣男子,“废物?谁觉得你是废物?”
察觉到自己失言,玄衣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继续闭上眼睛,靠着身后的垫子假寐。
见状,夜辞也不再调侃他,随手替他拉了一下被角,起身正欲离开。
玄衣男子突然轻声道:“身为丘梁三大杀手组织之其二,玲珑阁出于晏国,修罗殿出于昭国,两方素无往来,平日里能劳其中一家出手,已然是难得,如今为了杀你,他们不惜联手,可见他们和背后的雇主有多想要除掉你,可现在他们筹谋多时的计划却被她突然半路杀出给破坏了,这两方皆是丘梁最不好惹的杀手组织,锱铢必较,恩仇必报,只怕她没那么容易脱身,更别说还有那么大一帮江湖杀手……”
夜辞停下脚步,淡淡拧了拧眉,“说重点。”
身后的玄衣男子撇撇嘴,干脆道:“我希望她完完整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听七楼。”
夜辞朝着身后白了一眼,有些嫌弃道:“事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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