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残阳如血。
掌灯时分,疏离着了一袭清逸的白衫袍子出现在盛家庄外,将墙上的告示仔细看了两遍,浅浅一笑,伸手揭了下来。
一转身,两名盛家庄的侍卫已经出现在眼前,将她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她背着的木箱上,相视一眼,只觉疏离这般看起来年纪轻轻、却仪态老成、自带仙逸之气的人绝非寻常之人,便也不敢怠慢,对着疏离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路上领路的人换了三拨,终于进了正院。
风先生给的盛家庄地图所指,正院分为西院、南院和主院,而盛才继成婚之后便住在南院。
一脚刚踏进南院的门,便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疏离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下人装扮的小丫头被人从厅内扔了出来,顺着台阶滚落在地上。
疏离拧了拧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闹嘈嘈的厅门口,一名面容姣好、年约二十的盛装女子在侍女的拥护下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满脸是血、伏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小丫头。
一名侍女冷哼道:“小贱人,竟敢嘲讽少夫人,活够了你!”
少夫人?
疏离眯了眯眼睛,这么说,这位盛装女子便是那传闻中的平风县主秦舒袖,也就是让疏家落得被灭满门的罪魁祸首?
“少夫人……”地上的小丫头连连摇头,挣扎着朝着秦舒袖爬过去,“奴婢没有,奴婢是替少主和少夫人着想,若那位神医真的存在,也许能治好少主的病……”
话未说完便激怒了秦舒袖,只见她脸色一沉,喝道:“还敢胡言!来人,乱棍打死!”
一旁候着的侍卫一拥而上,手中的长棍毫不留情地落在那个丫头身上,瞧这熟练的样子,想来这般处决下人并不是第一次。
那个小丫头蜷缩着身体,一边哀嚎一边求饶,秦舒袖却置若罔闻,反而小丫头叫得越凄惨,她便笑得越得意,满眼都是残戾的杀意。
疏离收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又松开,指间寒光一闪,一枚银针避开众人的目光,打入小丫头胸前的穴道,小丫头抽搐了两下,突然不动了。
侍卫收手,上前探了探鼻息,冲秦舒袖摇了摇头。
“废物。”秦舒袖没好气地挥了挥袖,“拖下去,看着心烦。”
侍卫便拖起尸体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嘀咕道:“夫人今儿中午也发了火,又杀了三个,今晚不知道还有哪个倒霉鬼会撞在夫人手中,要我说,这丫头先放后院去,晚些时候一起处理,省得麻烦……”
路过疏离身边的时候,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嘲讽,几人都摇头叹息一声。
直到他们走远了,秦舒袖才注意到疏离几人,挑了挑眉问道:“这位是新来的大夫?”
“是。”
“带进去吧。”秦舒袖对此似乎已见怪不怪,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白了疏离一眼,“你若没什么真本事,趁早离开,否则,方才那个丫头就是你的下场。”
疏离扯了扯嘴角,没有应声,由下人领着朝内院的寝屋走去,不经意间垂手,一枚指甲大小的药丸从袖中滑落,滚落在路边。
她的身后,每隔三丈左右的距离便有一颗同样的药丸,天色已暗,并无人察觉。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路程,终于在一间房门紧闭的高屋前停了下来。
下人上前与守在门外的侍卫耳语了几句,那侍卫将疏离打量了一番,抱了抱拳,“陆大夫,请。”
说罢,正要伸手去推门,院子里突然起了风,一阵疾风直扑而来撞开了门。
那侍卫神色一惊,待他回神,疏离已经到了身旁,冲他微微点头,缓步进了屋内。
这张脸她记得,会一辈子记得!三年前带人前往岷城杀疏家人,杀死疏途的人,便是他。
而幕后指使的人,就是他口中一直念着的少主,也是现在正半躺在床上、等着她去治病的那个人,盛才继!
刚进门便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喝骂:“没一个能治病的,都是废物!”
外面的窗子被骤起的风吹得来回晃动,那人又喝道:“快把窗子关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你们有何用?”
里屋跑出来两个神色慌张的小姑娘将窗子全都关上,下意识地朝疏离看了一眼,两人都红着眼睛,脸上还带着淤青,迎上疏离的目光,慌忙又低下头去,回了里屋。
那个侍卫冲疏离笑了笑,快步走进去,“主人,新来了一位大夫……”
“滚,全都是没用的东西!”里面的人一把将那侍卫推开,咆哮着。
那侍卫连忙拉住他,与他耳语了几句,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会儿,不耐烦道:“那让他试试。”
疏离压下心头的躁动,走进里屋。
屋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药味,这里除了通往外厅的门,其余门窗紧闭,光线昏暗,四下里一片凌乱,两个小丫头正跪在地上收拾着,一刻也不敢停。
疏离敛了敛眉,走到软榻旁坐下来,打开药箱取出手垫,突然耳边响起一个诡异的声音:“你当真能治好我的病?”
她手上的动作一滞,很快又继续准备自己的东西,淡淡道:“诊治诊治,须得诊过之后才能治。”
说着,她将手垫放在床边,伸出手,那人见她始终气定神闲,不慌不乱,确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连忙将手放在手垫上,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她。
疏离一边替他号脉,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说。
虽然她跟着师父翻过两本医书,可实在对此毫无兴致,只记了几个解毒的方子,其他什么都不懂,更不懂诊脉。
稍稍琢磨了一下,她缓缓道:“这脉象偏浮,起落有力,清晰易辨,阁下体质本不弱。”
顿了顿,她深有其意地瞥了帐后的人一眼,“唔……不过近来房事略频繁了些,稍显虚乏,看来阁下性情有些急躁。”
那人有些不悦,“就这些?”
疏离又号了号脉,突然脸色一沉,“告示上说是盛老爷身体不适,然这脉象可不像是盛老爷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怎么瞧着都是个年轻力壮之人,而且这病……”
闻言,里面的人和一旁的侍卫全都变了脸色,相视一眼,那侍卫抬手握住腰间的剑柄,紧盯着疏离,似乎只要疏离说错一句话,他便要出手。
疏离斜了他一眼,低下头去,嘴角掠过一抹冷笑,不紧不慢道:“倒也不是没得治。”
里面那人一愣,喜道:“当、当真有的治?”
疏离没有理会他,起身对那侍卫道:“看病治病,对人、对症下药,依我看,你还是尽快把你家主人全都请来,待我问明情况,再决定怎么治。”
里面那人连忙朝着侍卫摆手,“徐聪,快去把我爹娘都叫来,还有舒袖,把舒袖也叫来,快去!”
徐聪应声离开,打开房门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进屋内,撩动低垂的帘帐,疏离朝着门外瞥了一眼,喃喃道:“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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