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心疼”

都说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陈志国挣了钱之后一家老小就都搬到了市里，只有过年的时候他们才会拖家带口的来姥姥家住上一晚。

陈知予每到这个时候不是被送到小姨家就是被送到邻居家里去，这是何娟答应姥姥养陈知予的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她不会出现在他们一家人面前。

小孩子听到大人说事情的时候，哪能分辨的出来什么是善恶，家长这么说，他出去就学给了陈知予听。

陈知予一直都没听过姥姥和小姨提过她父母，现在听邻居家小玩伴这么说，自然就产生了好奇。

刚开始还存着爸爸妈妈可能是因为太忙，只能照顾妹妹，等长大了就会接她和姥姥回家这种天真可笑的想法，年龄再大点，她也能从人家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

陈知予又是难过又是不解，初二的孩子年纪还小，容易冲动，做事也不分后果，想做就动了起来。

她偷听知道何娟她们的家庭住址，悄悄拿了姥姥的一百块钱准备走的时候心里过意不去，又折返回来给姥姥留了张纸条贴在饭桌上。

陈知予转了几趟车，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何娟她们住的小区。她看见穿着长裙，漂漂亮亮的陈知初和朋友说说笑笑的往这边走，立马躲了起来。

等陈知初跟朋友告别准备进楼里的时候，她一咬牙就出声喊住了她。

陈知初知道自己有个姐姐的存在，但是每次去姥姥家都没见到人。现下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姐出现在眼前，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连忙带着她回了家。

陈志国的妈妈不在家，跟人出去打牌了。何娟和陈志国还有一个小男孩，三个人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女生都愣了下，隔壁的邻居开门看见了也傻眼了，随口说了句：“哟，何姐，这个女娃娃跟你家知初简直一模一样啊？”

何娟脸上的笑容牵强，胡乱把人搪塞过去之后，把门一关，脸色就落了下来，问陈知予：“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是我妈带你过来的吗？”

这个被她在心里喊过无数遍妈妈的人，看见她的时候是一脸的不欢迎。陈知予莫名就相信，如果不是邻居出现的赶巧，她是进不了这个家的门。

陈知初还来不及跟陈知予说说话，就被何娟把弟弟往她怀里一推，给她们姐弟两关在了房间里。

后面再被放出来的时候，陈知予已经不在了，桌子上还放着一小叠钱。何娟在厨房切菜切得咚咚作响，陈志国则是在阳台抽烟。

就在那一年寒假，何娟和陈志国两个人带着一家人搬了家，说是隔壁太吵了会影响姐弟两学习，住进了家家都是独门独户的小区里。

陈知予那天回家，姥姥在路边不知道等了多久，看见她下车什么也没问，就说了句：“走，回家姥姥给你整点你爱吃的。”

在那之后，陈知予再也没提过何娟那一家人，就当自己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挂了电话之后，徐老师面色复杂，心里又气又怒，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知初一上午都乖乖呆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像往常一样黏着陈知予，令旁边的人都惊讶不已。

尤莉莉转过身敲了敲陈知予的桌子，一脸的好奇：“班长，你和陈知初吵架了？”

“没有。”

尤莉莉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信，道：“没吵架你两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肯定有问题。”

陈知予的耐心告罄，猛地一拍桌子，吼道：“我都说没有了你还一直问干嘛，非得说是才算可以是吗？”

尤莉莉被吓得浑身一颤，前排的位置有个人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陈知予猛地站起身，骂道：“徐佳，你有本事就跟我打一架，阴阳怪气的一整天在那烦不烦？”

想起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幕，徐佳什么都没说，光凭一个怜悯的眼神就足够让陈知予炸了。

江晔架着急红眼嘴里不断咒骂的陈知予，扯着嗓子吼道：“徐佳，你他妈闭嘴吧你。好了好了，班长，咱们不跟神经病计较啊。”

徐佳瞪大了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那两个人，又往周边扫了一眼，旁边的人都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各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只好忿忿Ned扭过身趴在桌子上。

等陈知予情绪稳定下来，班上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就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后面站着不敢上前来的陈知初也跟着坐下了。

陈知予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冲后面的陈知初道：“这跟你没关系，把你脸上一副哭丧的表情收一收，看着就想骂你。”

“好。”

陈知初生硬的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陈知予没眼看下去，搓了搓手臂把头扭回去了。而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通，一直没等到安慰的尤莉莉不满了，撅着嘴抱怨：“陈知予，你没有心，能不能看看我这个无辜的小可怜？”

“啧。”陈知予翻了个白眼，手伸进桌肚里摸了一阵，扯出一本小说来扔在桌面上，双手环胸冲尤莉莉抬了下下巴：“小可怜，这是安慰补偿你这颗弱小的玻璃心的，拿去看吧……”

尤莉莉顿时眼睛一亮，她馋陈知予的这本书已经很久了，对方一直不肯借。现在书到了她手上，她哪有什么心思去听陈知予再说些什么，欢天喜地的沉浸在了小说的海洋里。

放学回到家里，坐在客厅一直盯着门口动静的何娟迎了上来，笑着问道：“小初啊，你是不是跟那个祸害在一个班？咱们要不让你叔叔走走关系，帮你转到他班上。”

陈知初低着头换完鞋子精致往里走，对何娟的话恍若未闻。

“小初！”见女儿这幅样子，何娟着急了：“那个陈知予是个克星，离她近准没什么好事，你听妈的话啊。”

听到何娟这么说，陈知初把手上的包猛地往地上一扔，尖声喊道：“妈，姐她是你亲生的！跟我从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你怎么对她跟对我的差别这么大！”

何娟愣了下，手足无措的看着陈知初，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她给打断了。

陈知初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哽咽道：“你们不心疼我姐，我心疼。”

说完，陈知初捡起被自己扔的远远的斜挎包回了房间，任外面的何娟怎么喊她就是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