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洁癖

窸窣的议论声在周围响了起来。

苏关南脸色青白交替，四周探究的目光令他颇为恼火。

他咬牙上前两步，锐利鹰眸紧盯江清远，扬声道：“今日之事出在苏府，我必会倾尽全力查明真相，莫让你我二人因这栽赃陷害的小把戏生出嫌隙！”

这话显而易见，也是在替他自己开脱。

却成功让众人转了念头。

左右两相的确不对付得紧，但苏关南又不是个蠢的，怎会在自家对其下手故意落人把柄？

众人正沉思，江清远微弯唇一笑：“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怕是早得知右相今日大办寿宴偷溜进来，却不成想会落得如此结果。”

他话音渐低，垂眸看向半边身子都染了血迹的女人，俊美的脸上隐有不忍。

这幅模样落在他人眼里，便是他怜惜为自己挡剑的人。

更何况这人还是右相之女。

苏关南的嫌隙又间接减轻不少。

周围众人极为上道，见被行刺之人都开始甩台阶，立刻一窝蜂涌上，七嘴八舌替苏关南打圆场。

“此事定是一个误会啊！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两相，挑拨离间，两位之间的关系。”

“幕后之人心思竟如此歹毒，着实让我等不寒而栗，定是要将这等贼心之人绳之於法才是！”

在场的宾客不无都是朝廷命官，纷纷义愤填膺，皆表示一定要捉拿到幕后主使，令其伏诛。

听到舆论风向转换，苏关南脸色稍有好转，正要再借机拦下将尸体送走的江小白，却被突然领着大夫前来的下人打断。

上了年纪的大夫见伤者情况，脸色大变，忙吩咐下人去准备物品。

“这女娃娃失血过多，幸好伤口被紧急处理了，不至于后果严重……咦，这手帕的材料倒是极为特殊，老夫好似曾在何处见过。”

江清远闻言，眼底一默，悄无声息地把这手绢给收了回去。

“这是我顺手给包扎上的，大夫请换上纱布即可。”

一阵兵荒马乱过去，苏妍漓呼吸暂稳。

只是面色依旧苍白，却比方才要好上几分。

“按照这方子去抓药，每日服用三贴……”大夫写下药方，尚且喋喋不休地吩咐。

而江清远则是走出房门，再次唤来江小白，眼神似有似无落在苏关南身上：“你在护送尸体路上务必小心，多派遣人手，定要将其安全送到大理寺卿沈若云的手上。”

落后他两步的苏关南踏过门槛，闻言心底一动。

暖阳抚在他的身上，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苏关南皮笑肉不笑：“左相若是真信得过我，不如将刺客尸体留下，不劳你再费心费力，等事情水落石出……”

江清远截住他的话，冷声说：“万万不可，若是刺客尸首再出差错，我怕谣言对你不利，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吧，毕竟夜长梦多。”

“……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便依你。”

苏关南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想将事闹大，只能闷声忍下。

寿宴因刺客一事草草收场。

苏关南给各位宾客道了歉，众人均客气几句，准备打道回府。

……

路上。

江家的轿撵中。

清冷的檀香袅袅。

江清远睁开眸，迎上江小白的目光。

他的语气平静至极：“想问何事？”

“少爷，我不明白，您为何对苏四小姐如此关心？”江小白恭敬垂头，发出疑惑：“甚至还逾规抱了她。”

他实在想不通。

江清远对寻常人的碰触极为厌恶，往日梳洗都要一日三次。

除了他之外，府中下人几乎无人能够近身伺候。

今日，他却是自愿为了苏府四姑娘忙前忙后。

他身上这白色袍子，沾了血迹都没惹来他的不悦，仿佛喜洁成疾的人不是他一般。

男人未回话，薄唇微抿，深邃瞳眸微微失神。

一回想才惊觉，他对苏妍漓的担心似乎过了。

江小白实在好奇，瞧瞧掀眸，便被道凌厉眼风扫来。

他低声道：“她替我挡剑，我还能当众嫌她脏不成？”

那便是依旧喜洁成疾，只是碍于舆言不得不退步？

可他家少爷，似乎并不是这般在乎他人看法之人啊！

江清远在他再次开口前斥道：“闭嘴。”

江小白只好把到嘴边儿的话再次咽了下去。

心里，他依旧犯着嘀咕，只是再不敢说出口了。

江清远的耳边终于清净，复又闭眸。

只是心头异样却如细丝蔓延，缠得密密麻麻。

……

与此同时，苏府书房。

上宫丹凤端坐一旁，撇去茶水浮沫，轻笑道：“老爷何必如此慌张，依我看，这事极为好处理。”

“你个妇人懂什么？”

苏关南气急，若是被江清远真查出什么，谋害朝中重臣之罪一治，苏家上下谁也逃不了！

“喝口茶消消气，老爷刚才难道没发现江相是如何对妍漓的吗？”上宫丹凤起身，递上手中的茶盏，走至男人身后，轻手替他按了按太阳穴。

她手法极巧，嗓音柔和，安抚意味极重。

苏关南的情绪莫名平缓，空出几分心思回想。

当时他一心想着将刺客尸首留下，没分出多余心神观看江清远，却在上宫丹凤的刻意引导下，想到了什么。

苏妍漓伤势极重，失血过多晕厥……

之后，在情况紧急之下，江清远一扫往日事不关己的疏离模样，不仅亲自抱住她，还用娴熟的手法替她止血，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了苏妍漓后背的肌肤。

想及此处，苏关南眯起眸大笑，回身握住上宫丹凤的手，夸赞道：“果然还是你能替我分忧！”

“妾身不敢邀功。”

上宫丹凤恭顺垂眸，眼底异色一闪而逝，巧笑着道：“妾身过来时吩咐下人煮了宁神汤，希望相爷能够喜欢。”

随后，她击了击双掌，书房外有婢女听到，端着一碗白瓷汤盅，踩着莲步低头走入。

……

三日后。

苏妍漓中途醒过来一次，但她后犯了高热，神志都不大清醒，一直说着胡话，连玲珑都不认得了。

大夫给看过，又开了几服药，她吃了复昏昏沉沉地睡下。

又过了一两日，她才恢复些许力气，彻底从昏迷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