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告状

“三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中暑了？”吱嘎吱嘎的车轮声中，白子凡伏在简易的小榻上，偏过头看白子璇。

白子璇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起手背试了试脸颊温度，果然烫得吓人。她没好气地道：“这才四月份，我中哪门子的暑？我这都是被燕昭离那个疯子给气的！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真想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白子璇磨牙霍霍，回想起刚才燕昭离那番不着调的说辞，仍旧觉得太阳穴发胀。

白子凡情不自禁地打了哆嗦，果然，娇软淑女什么的都是假象，如此生猛，才是他亲姐姐的真面目。“三姐息怒，等我养好了伤，一定替你报仇雪恨，打得燕昭离那厮满地找牙，让他再也不敢招惹咱们镇国将军府的人！”

屁股打开花儿也不影响白子凡豪气干云，慷慨陈词。

“嗷嗷嗷！姐，亲姐，快松手！弟弟的耳朵快被你揪掉了！”杀猪似的干嚎猛然蹿出来，把外头驾车的陆柒吓得一激灵。

车厢里，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白子璇终于放过了白子凡被拧得通红的耳朵。

“你如今已不是小孩子了，该学着稳重些。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凭着一腔少年热血，一个劲儿地往前莽。”白子璇伸出手去，轻轻为弟弟揉起了刚刚被自己蹂躏过的耳朵，“肃京城中那么多纨绔子弟，怎么偏偏只有你招了燕昭离的眼？你不好好琢磨琢磨？”

她指尖柔软微凉，力道恰到好处，白子凡不知不觉间便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见他这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白子璇恨铁不成钢，忍不住一记暴栗敲在他头顶，“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再这样无法无天下去，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

白子凡疼得龇牙咧嘴，“三姐，你说得我都明白，我已经慢慢在改了。今日实在是那燕昭离欺人太甚，我实在气不过，这才……算了，不提了，说到底，还是我技不如人……”

白子凡蔫头耷脑，看起来是老实了。实际上，他心里正悄悄盘算着，等到屁股上的伤一好，就去找燕昭离挑战。

一次打不过，就再来一次。他会慢慢长大，而燕昭离却在渐渐变老。到时候，这些仇这些账，他可要好好清算清算。

白子凡将这点小九九藏得极好，一路上忍着疼与白子璇闲话几句，不多时便到了镇国将军府。

马车在二门外停下，陆柒张罗着去找抬担架，被白子凡喝住，“回来！六爷我哪有那么废物？”等到陆柒一脸无措地小跑回来，白子凡这才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吩咐道：“这个时辰，估摸着我爹快要回来了。你在旁边搀着我些，别叫人看出异样来。”

看到陆柒苦着一张脸，白子璇强忍住笑意，没有揭穿傻弟弟的自欺欺人。

一行三人迁就着白子凡的伤势，以龟速慢悠悠地朝内院进发。转过一道抄手游廊，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

“父亲，您回来了？”是白梦茹惊喜的声音，“女儿正要去姨娘处用晚饭，父亲不若一起吧？姨娘近来时常念起父亲，今日还特地亲自下厨，炖了您最喜欢的鸡汤。若是看到父亲，姨娘一定会开心坏了。”

白子璇面色不变，心中却嗤笑。柳姨娘的樱红院，离这处有十万八千里远，白梦茹顺路顺到这种程度，真是生怕旁人看不出来她那点小心思。

回过头来，就见白子凡撇了撇嘴，语气厌烦，“隔三岔五地守在这里等父亲下朝，逮着机会就告状，也不知今天又有谁招惹她了。”

“她经常这般行事？”白子璇问了一句，白子凡点了点头，旋即猛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停住了脚。

白子璇奇怪地看着他，就见他面露愁容，嘴巴紧抿，一副苦相。他招了招手，白子璇从善如流地把耳朵贴过去，就听他小小声地说道：“三姐，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儿再走。”

白子璇摇头浅笑，当真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绕过一片花树，就见白时定皱眉望着白梦茹，“你这衣裳是怎么回事儿？既然袖子已经短了这么一大截儿，就不要再穿了。咱们府上虽不是那等大富大贵之家，但给你们姐妹置办几件儿衣裳的银钱还是有的。”

白梦茹秀眉轻拢，难堪地拉扯着自己的袖口。她嘴角扯出一丝有些勉强的弧度，“父亲，女儿并非有意这般衣衫不整，实在是——”

“我是你父亲，有什么为难的，尽管说出来便是。这般吞吞吐吐，哪像是我的女儿？”白时定最看不惯这般小家子气的行径。

紧跟着，白子璇就听这位四妹妹一鼓作气地道：“女儿身量渐长，去年的春衫确实有些小了，今年的新衣还没送来，这才想着先将就一段时日。反正是在自家府上，也不碍事。”

白子璇脚步微顿，敢情这位四妹妹，今日要告的是她和母亲的状。听听这讲究的措辞、娴熟的口吻，想来平日里没少做这种事。看来白日里那些话，还是没能叫她听进心里啊。

白梦茹的话还没完，不过她做梦也想不到，所说的全部坏话已经被当事人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正着。

“不过晌午后，女儿去向母亲请安时，瞧见母亲正领着三姐姐挑选衣料首饰。如此想来，女儿的春衫也应该快送到了。”

等到白梦茹话音落定，白子璇方才袅袅婷婷地上前一步，把自己送到了两人面前。

突然见到本不该出现的白子璇，白梦茹心中慌乱，面色微变。她小心地观察着白子璇的神色，想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究竟被听去了多少。

“给父亲请安。”白子璇声音脆甜，令人心生欢喜。

见到最疼爱的嫡女，白时定锐利眼眸中染上淡淡笑意。他抬手把白子璇招到身边，亲切地抚了抚她光滑如缎的发顶，“爹的宝贝女儿回来啦？今个儿去哪里玩了？”父女二人说说笑笑，完全把白梦茹忘到了脑后。

白梦茹贝齿轻咬下唇，眼中划过一丝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