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风格外的刺骨。
街上已没有人,唯有打更人的声音响彻在街头巷尾: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顾候府的大门口,身着粗麻布的女子不停地拍打着门,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腰来,额间发梢都挂着汗珠。
“顾景洲,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们的儿子,求你救救小沐吧。”
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的腰也越弯越低,,她尝试着直起腰来,却没能成功,疼痛已经使她蜷缩成一团。
这腹痛以往也是有的,发作的不频繁,而今隔三差五就疼一次,疼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她不愿去医馆,她也不敢去医馆,家里的银两都要用来治疗小沐的病。
女子咬着牙,继续拍打着门。
“求你了,顾景洲,求求你了,求你救救小沐吧,他是你儿子,是亲骨肉啊,求你了……”
“吱~”
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女子一阵欢喜,绝望的眼神中,顿时生出了光亮。开门的人是个年纪大约五十几岁的老人。
“陈总管,顾景洲愿意见我了是吗?他……”
陈总管走出大门,深叹了一口气。
“侯爷的名字也是你能直接叫的吗?”
“我……”
“侯爷让我告诉你,野种,就应该死了才好。”
“云灀姑娘啊,老奴劝你,别再来了,惹怒了侯爷这后日的日子可就不在舒心了。”
“舒心?”云灀轻笑着,这些年,舒心二字她哪里还配的有啊。
“走吧走吧,别等侯爷出来亲自赶人,真是晦气。”
“你们看着,以后这种人来,直接拿棍子赶走,不然挨棍子的就是你们。”
“知道了陈总管。”
说完,陈总管就进去了,庄严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云灀跌坐在地上,眼泪倏然滚落,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你就这么恨我吗?”
在顾景洲的心里,云灀就是个无情且狠毒的女人,五年前,她可以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一步登天,违背了他们的誓言,在自家落难时,狠踩一脚,为了除掉自己这个阻碍,派杀手夜袭顾候府,而就在五年前,那个夜里,顾景洲失去了自己最敬重的父亲。
而一切并非顾景洲心里所认为的。
五年里,云灀无数次想和他解释,却被他一句“娼妇,凶手”堵的哑口无言。
风越刮越大,怕是要下雨了,云灀艰难的站起来,秋风卷着落叶,她该回去了,那可怜的的孩子还在等她。
云灀无神的走在大街上,安静的大街,突然热闹起来。
“哎呀,你终于来了,可把奴家想苦啦,今天就别走了吧。”
“哟,回来啦,吃闭门跟了吧。”
一个身着绿色一群的女子,挡住了去路,云灀往左走,她也就往左走,云灀往右,她也往右。
“绿萝,你到底想干什么。”
绿萝,翡翠阁的过气的头牌。
“不干什么,就是看看我们京城的第一才女,原来是通敌卖国的奸细的女儿啊。”
“你住嘴,我爹不是!”
“不是?这京城大街小巷谁不知道。自己通敌卖国还嫁祸给别人,你以为你爹干的好事我们不知道吗?”
“你住嘴!”云灀上前就给绿萝一巴掌。
绿萝没料到,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抓住云灀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地打在云灀的身上,很快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干什么呢?”
这时,翡翠阁里,一个有些年纪的女子走了出来。
“妈妈!”
所有的人低头喊着来人。绿萝也松开了手。
“妈…..妈”
“让你来拉客,你在这里给我打架,这是要不想干了呀!”
“没没有妈妈。”
“那还不去拉客。”
“是是是”
大家都散开了,绿萝也捂着脸走了。
“云灀,没受伤吧。”
“没,没烟妈妈。”
“后院有衣服要洗和缝补,你快去拿吧,还有…..”
烟妈妈边说边从衣袖里掏钱袋。“这银子你拿着。”
“烟妈妈,银子你拿回去,你已经很帮我了。”
“好了,拿着,小沐还有看病呢。顾家…….”
云灀摇了摇头,去吧,快回去吧。
“哎,谢谢烟妈妈,你的恩德云灀都记得。”
说完,云灀握着那钱袋,走进了小巷,她就住在这翡翠阁后面的破旧房子里,每日靠洗衣服,缝补衣服赚些银子。
烟妈妈看着这单薄的身体渐渐消失在小巷里,不禁叹了口气。
“算是报恩吧。”
很久以前,云灀还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时,救过烟妈妈一命,那会儿她还是别人养在外的小妾,哪知被正房知道了,正房带着几个大汉,刮花了她的脸,至今脸上还有那疤痕,一一直被头发遮挡着,那会儿她满脸血淋漓的倒在大街上,没人帮她,只有云灀,把她送到医馆,脸虽没恢复从前,但命是抱住的,烟妈妈心里一直记着这个恩。
云灀抱着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栖身之地。
“娘亲”稚嫩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云灀放下衣服重进屋里,病榻上这个瘦小,脸色惨白的孩子就是她儿子,顾沐。
“怎么了,小沐,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
“小沐等会娘亲,娘亲去给外公外婆上柱香,就给你熬药。”
“好。”
“来躺下。”
屋子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屋子的另一侧放着牌位。
“爹娘,保佑小沐,我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
五年前,云家37口人,只剩云灀和当时还在肚子里的孩子,东市街口,那场行刑,云灀这辈子都不会忘,执行的人就是自己深爱的男人,被执行的人是自己的亲人,而她,被那个顾景洲勒令看完了这场徒刑。
从那以后噩梦就开始缠上了她。
“来,小沐,把药喝了。”
云灀把药一勺一勺地喂给顾沐,药喝完就轻拍着小沐,等孩子睡了,她再起身,她得把屋外的衣服都洗好缝好,这样才能凑够后几服药的钱。
夜越来越深,屋外的云灀才开始她的工作,夜还很长,不知这女人能否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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