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只鸟

“燕双我错了，错得离谱。”

刘景浔知道现在来辩，她也不会听。

他无所谓现在的严二小姐能不能单手提枪再上沙场，他想说的已经说了，回来就好。这也是他唯一的愿望。

他伸出手，自有属下提了个鸟笼出来，他转手递给她：“这是我宫里的银石鸟，你晓得怎么用它。”

白羽红喙的银石鸟俗称报信鸟，军中常用来传递军情，它的个头比鸽子小一半，意味着隐蔽性更强，且在飞行途中它只喝水不吃食。这就注定了这种鸟飞不了长距离。

送军情那会儿沿途设有驿站，因此飞到皇宫里那只鸟永远都不是从张掖关飞出去的那只。

刘景浔说，这是他宫里的银石鸟，那是因为这里离开京城很近，打马几个时辰，这里的书信无需驿站转呈，银石鸟可直接飞入皇宫里。即便知道这些，也知道怎么用银石鸟，严双彤对于为什么要放一只鸟在她身边表示纳闷。

你们看，她没有军情可以禀报，难不成信里都写，“三皇子我手头不太宽裕，问你讨点银票来花花”。

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鸟笼，看着她抬起头复看他，才缓缓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几寸，落在她的心口，她当年中毒箭的地方。他开口告辞。作为养病中皇子，他出来很久了。

今夜无星无月，他顺走两袖花香。

次日一早。严二小姐的房里传出连声的惊呼。

严双彤指着一夜之间多出来的鸟笼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昨晚它自个儿飞来的，哦，连同鸟笼。”

初蓉忽略了鸟的身世之谜，叽叽喳喳围着问：“小姐知道这只鸟吃什么？”

“知道。喂点瓜子仁碎小米就成。”

初萍听了得意。小姐喜欢吃瓜子仁，这只鸟也吃瓜子仁，只有她一个丫鬟剥瓜子仁。由此可见，她在小姐眼里的地位不言而喻。

满脸春风的初萍伺候姑娘梳洗，问她要不要戴粉紫色的珠花，严双彤嗯了声。铜镜之中的美人儿似乎是素了点。

弄妥帖之后乳娘传来了早饭。

一碗稀粥三个小菜。不能怪严大人克扣她闺女的粮食，实在是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能吃下这些就不错了。

乳娘没有初蓉初萍好糊弄，对于这只鸟的来历她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她甚至察觉到这只掐金丝勾画的鸟笼不一般，不似寻常百姓家的物品。

乳娘这个人不去大理寺侦办案件是国家的损失。

无可奈何之间，严双彤编了另外一番说辞，说她昨晚梦见圆觉寺里的菩萨，菩萨正在逗鸟玩儿，尔后她在菩萨跟前讨了这只鸟来作伴，今天睁开眼才知道，竟然菩萨显灵了，这的确不是普通的鸟，是一只祥！瑞！鸟！

乳娘李氏竟然信了。

她催着双彤沐浴更衣，又准备香案拜了菩萨。

您瞧，菩萨身上又添一桩功德。

不过严双彤嘱咐屋里三个人，这事儿忒过祥瑞，只给自家人知道，旁人不得分去。乳娘三人满脸喜气地封住了嘴。

应了银石鸟的瑞气，香案刚撤掉就有嬷嬷来禀报：“二姑娘，乔家四小姐来了。”

严双彤硬着头皮说请进来。

乳娘凑过一张笑脸来，她说添了这只鸟喜事就上门了。乔小姐一来准热闹，果然是好兆头。

没多久，只听得碎步声，紧跟着一阵香风袭来，翠绿翠绿的一团扑进严双彤的怀里：“双彤，这回我闯大祸了。呜呜呜，双彤你救我，啊啊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添在严二小姐刚换的衣服上。

这位乔四小姐的动静挺大，看上去贤良淑德跟她也没啥关系，严双彤心中深感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