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该写封信给春归和春回,此二人是她身边的近侍,虽为女子功夫却了得。千金难买早知道不是嘛。
来人在十步之外堪堪顿住脚步。
严双彤抬头仔细瞧了瞧,她弯着眼睛笑开了。
眼前这位大好青年着暗青的宽袍,他好似赶了许久的路,袍尾灰蒙蒙的实在谈不上好看。发丝有些散乱,连同披风也被刮破了几处,不复往日里风度卓然刚正端直的三殿下形象。
初蓉说他病得下不了床,这话恐怕是误传。
“燕双......”他的声音掩不住感伤。
三殿下是害怕了?
双彤能理解他的害怕。
随便是个谁见到鬼都会害怕的,如她现在算是个半鬼,好端端附在别人的身上。
人说天子是上天的儿子,看来不是诳人的,三皇子只是天子的一个皇子,他怎么就看得出她是柳燕双呢。
转念又一想,是自己着相了,三殿下刘景浔也是凡胎,只不过他同自己一样习得一两样江湖术。比如他这句燕双的意思是类似“此山是我开”之类的黑话。
严双彤思忖半晌认为自己想的极有道理,便讪讪然一礼:“好说好说。”
她这句像是说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说。恶风说这叫做大智慧。
佛祖都是如此这般与弟子讲法的,听到云里雾里时才晓得佛法本身说不得。
刘景浔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回来就好。”见他嘴边挂笑,眼底敛着泪,严双彤有点奇怪。他不像是在诓人嘛?难不成真的认出她来。
这个疑虑明明白白写在她脸上,也看进他眼里。
刘景浔不想她费神,解释道:“普智大师说,你可能转世在正北方向,我便遣了人以寻医的名头挨家挨户去查探,年岁不大的姑娘,病了许久,突然间好了,这些由头连起来想要找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难。且燕双营里的老家伙必定教过你如何断迷魂香,一般的小姐,着了我这香可爬不起来。这么一来,虽说我这一年多各处奔波,今日我——”他本想说,“今日我也算功德圆满”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分明是死了,只不过还魂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他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功德圆满四个字,改口道:“不虚此行。”
双彤尴尬一笑。
你看,这里头真就有一个和尚的事情。
起初她听那些经文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这个和尚不一般,不一般地烦人!白白扰人清梦。
待到刘景浔将偌大一顶“起死回生”的帽子,咔嚓一声扣在远在长安的和尚头上。她不由感叹,当和尚的的确确是笔好买卖。灾年时,上位者求神拜佛,盛世之际,善男信女又忙着趋吉避凶。有好的事情发生,俱是菩萨保佑,菩萨管不过来的时候,又道因果报应有此一劫。总之,千错万错是别人的错,千好万好是菩萨好。这笔买卖中和尚庙是不亏的。想当年她一人一骑在万军中取了匈奴名将阿克雄的首级,捷报传入京城,皇上大喜,第二日拍拍屁股去圆觉寺还愿。她的功劳生生被菩萨祸害去一半。
严双彤收拾起插科打诨的心情,换了一副清明的模样:“当日你押运粮草不利,我军只得死守张掖,照军法是要治你的罪。话说回来你是君我是臣,治罪与否全交于万岁。现如今你依旧是三皇子,我是闺阁中的严二小姐。这身体再也上不了战场,你来寻我怕是白走一趟。”她保持着与他讲道理的仪态,保持得很幸苦。依着以前的性子,撩袖子揍他一顿才是正经事儿。
刘家就没有好东西!
三殿下垂着头,任由几丝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纸,描出他寥落的身影。
点击关注我们
更多精彩不容错过,方便下次阅读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