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几天的鹅毛大雪,皇都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白。
再过三日,便是冬至。
景昭宫里,破败的院子已被白雪覆盖,冰冷的空气肆无忌惮地钻进年久失修的木门里。
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正趴在地上,用手摸索着冰凉的地面。
一道阴影在她的头顶投下,她却毫无所察,直到脏兮兮的手摸到了来人的绣鞋上。
“皇后姐姐,妹妹这双鞋子可是皇上命尚衣监十八名宫女,耗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赶出来的,这上头的珠玉颗颗天下无双,你的手却将它弄脏了,可如何是好?”这是一道轻灵动听的女声,悦耳无比,声音的主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脚,直接踩在了地上女子的脸上。
三天滴水未沾,云越婉早没了力气,挣扎许久,也只是堪堪将一张腐烂残破的脸从乱发之中露出来而已。
她想要看清来人的脸,可是,她的眼眶中空空如也,冷风灌进来,她不知自己疼还是不疼。
这双眼,是在三年前,被她最心爱的男子亲手挖去的,她的眼珠被拿去喂了那对双生姐妹养的狗。
“云清袅……”声音沙哑撕裂,即便她什么也看不清,也能凭声音认出来人是谁。
“妹妹,你怎可这般对待皇后姐姐,就算住在这冷宫里头,皇上可也还没说要褫夺皇后姐姐的封号,她终归还是后宫之主呢。”另一道女声从外边传进来。
那是云清袅的双胞胎姐姐云清娉,她们二人是当今最受宠的妃子,耀帝的亲表妹,也是她云越婉曾经最信任最疼爱的妹妹……
云越婉趴在地上,没有力气说话,心如死灰,是她识人不清,才落得今日的下场,她这一生败了,已经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而云清娉和云清袅则是赢家,是她们二人步步算计,让昔日相府本该最尊贵的嫡长女成了一个被囚禁的瞎子。
耀帝为了这对双生姐妹花,将她这个亲手扶着他上位的发妻关进冷宫里,却对外宣称她生病抱恙,只因她还有个镇守边关的舅舅,耀帝要他为天盛朝战斗到死为止。
“皇后姐姐,你也知道,我们二人每次来,都会给你带来新的消息。这一次啊,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云清娉的声音比云清袅的声音更多一分妩媚,虽是双生,这对姐妹其实天差地别。
云越婉听得此话,却觉得解脱,最后一次了,云清娉终于要送她去地下与母亲他们见面了。
“你的好舅舅,征西大将军,以三百人对敌军三万人,最终英勇牺牲。只是死时听说有几分惨,那些蛮夷们,对征西大将军恨之入骨,好不容易杀了他,便卸了他的四肢,将他挂在了边关的城门上,据说已经挂了十多天了,边关的太阳那么大,硬是将他晒成了可怖的人干。”云清娉接着说道,声音动听,却残忍无比,犹如刀刀刺骨。
云越婉终于有了反应,她低声哀嚎了起来,腐烂的眼眶流不出泪来,她只觉得心疼得纠了起来,实在是太疼了……
征西大将军洛云愁,她母亲最小的弟弟,比她只大四岁,自小体弱本不该上战场的人,被她骗上了战场。她犹记得他面色苍白却面容含笑的模样。
她背叛了宁侯府之时,他对她说:越婉,父亲母亲和长姐都想看你过得好,我亦如此。所以聪明如他,心甘情愿地被她骗,毅然踏上了战场。
可是舅舅,你怎会不知,越婉过得不好,这三年来过得猪狗不如,你在边关,白白地为耀帝那个畜生厮杀了三年。
见云越婉这副模样,云清娉与云清袅捂着嘴笑出了声。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母亲当年只用毒药便将你的母亲毒死了,都未曾看到她痛苦的模样,那怎么够痛快!看到你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你可知我有多高兴!”
“清袅,我们是不是没告诉过她,她的好弟弟当年夭折,是被我们绑了石头扔进湖里的。”
“是啊,还有她那丫鬟,似乎叫阿秀,大年大火,是被我们锁在屋子里,活活烧死的。”
“还有宁侯府的那一家子,满门抄斩那会儿,血染皇都,是我见过最壮观的风景……”
云清娉与云清袅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这一日,风雪从未关上的木门外头飘进来,云越婉奋力地爬过去,却摔倒在门槛上,久久没有动弹,直至被一夜的风雪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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