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唇张了张,但是始终发不出声来。
空荡荡的走廊里,两侧的病房透出些灯光来,我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荣锦立半蹲在我的面前,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倨傲的,胜券在握地看着我。
“这个孩子……”我微微张口,苍白无力地想要辩解着:“他……他……”
“叔叔,你的个子好高。”儿子忽然开口道,忽闪着长长翘翘的眼睫毛,十分羡慕崇拜地看着荣锦立。
荣锦立的个高肩宽,就算是半蹲在儿子的面前,看起来也仍然是姿态优雅,充满气势。
听了儿子的话,荣锦立的唇角微微弯起,整个人身上的冷意如冰消雪融,化作了春风化雨般的柔和。
“喔?我想,苏宓以后也会长高的。”荣锦立眼波一闪,嗓音软软地哄着儿子。
他的嗓音原本华丽如丝绸,带着某种特殊的磁性。此刻他放柔了语调,更是如同一根羽毛般,搔到人心里的痒处。
要是换了思春的女孩子,听了他这把声音,只怕就要把持不住了。
儿子却兴奋得涨红了脸,摇晃着自己的一双小短腿,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了:“真的吗?我真的能长得像叔叔这么高吗?”
“当然。”荣锦立煞有介事地点头,他目光温柔,英俊得不像话的脸上带着一股不容人质疑的笃定:“只要你乖乖吃饭,不挑食。荣家的儿子,个子能矮到哪儿去?”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突地一跳,连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儿子却完全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认真地点点头,脚丫子一晃一晃的,似乎很开心自己能够长个。但是立刻又担心地耷拉下脑袋:“可是……可是苏宓不爱吃蔬菜。”
“叔叔也不爱吃蔬菜。”荣锦立毫无原则地附和着,用谈一笔上亿大生意般的严肃语气道:“可是为了长高,还是得吃上一点儿的。”
儿子黑亮的眼睛在荣锦立的身上打着转,半晌,痛下决心般点点头:“那……那苏宓也吃一点儿吧!”
他们两人聊得开心,只有我一个人心里百爪挠心,不上不下的。汗水沿着额头慢慢淌下来,我咬着唇,努力思索着怎么找个借口赶快离开。
可是儿子还要住院,我怎么能带他走?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个看不见人脸色的荣锦立赶紧走人。
但是荣锦立似乎聊得起劲了,一直维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纹丝不动,认真地倾听儿子嫩声嫩气的问题,自己也认真地回答着。
难为了他那双大长腿,蹲了这么久也不累吗?
我正胡思乱想着,荣锦立的话猛然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苏宓的爸爸呢?苏宓生病了,爸爸怎么不来看儿子?”
我的呼吸顿时乱了一拍,荣锦立问完话,薄唇抿起,似乎也在等待着儿子的回答。
我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暗自祈祷着,儿子你可千万别上套啊!
儿子原本带着笑的小脸忽然耷拉下来,俊秀的眉毛拧成了两只毛毛虫,气鼓鼓地道:“我没有爸爸!”
“苏宓!”我的眼皮猛然一跳,出声呵斥道。
到今晚周诚宇对我动手之前,儿子对他还是充满了期待的。虽然周诚宇从来没有抱过儿子,没有给过他一个笑脸。但是在儿子的眼里,周诚宇一直是他的爸爸,对周诚宇充满了孺慕之情。
没想到,儿子会对他如此不满。这个小家伙,爱恨分明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我浑身一颤,荣锦立那双跟儿子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向我,似笑非笑,带着几分了然:“果然。”
“你……”我低头抱住儿子,再也不想理会荣锦立:“儿子,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妈妈不是教过你吗?”
“可是妈妈不是认识叔叔吗?是妈妈先跟叔叔说话的,叔叔是陌生人吗?”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天真无邪地看着我问道。
我:“……”
荣锦立唇角的笑意更深。他的脸颊轮廓微窄而清晰,五官都长得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眼,被笑意泛起些微涟漪,简直是英俊得近乎刻薄的长相。
他看向儿子,忽然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一下儿子的头发。
我啪地打开他的手,啪的一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的突兀,格外的清晰。
荣锦立猛然抬起眼,我也愣住了。
我只是想挡开他的手而已,一时激动用力过猛了……我呆呆地看着荣锦立,吞了口唾沫。
完了,我打了他?我打了我们公司的大金主?
荣锦立的眼睛变得黑沉沉的,注视着我,喜怒难辨。
儿子看了看我,又看看荣锦立,疑惑地道:“妈妈,你为什么打叔叔?不要打架!”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百口莫辩,正要跟儿子解释,荣锦立忽然出声了。
他很委屈地抬起手,那只手修长,每一根手指从弧度到长度都无可挑剔,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仿佛是白玉雕琢而成。
他红口白牙地指着手背上完全不存在的一点道:“叔叔的手好疼。”
说着,他漂亮的眼睛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看起来还真是个委屈的模样。
我浑身一阵恶寒,堂堂一个大总裁居然装可怜?
可儿子却很吃这一套,他扑腾着凑过去,没扎针的那只肉乎乎的小手覆在荣锦立的大手上,摸了摸:“不痛不痛。叔叔,妈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荣锦立的手翻转过来,包裹住儿子的小手,眼波颤抖,平素的优雅镇定仿佛都被打破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儿子,唇瓣张了张,似乎就要说出什么让我胆颤心惊的话。
就在我的心脏提到喉咙口的那一刻,儿子忽然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儿子,怎么了?不舒服吗?”
“怎么了?”
我跟荣锦立几乎是异口同声。我看了荣锦立一眼,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我瞬间移开视线,继续焦急地看着儿子,替他轻轻顺着背。
荣锦立忽然伸手,在儿子的额头上贴了贴,顿时沉下脸:“怎么这么烫?都烧成这样了,还坐在走廊里?你不知道给他找间病房吗?”
我又担心又气急,大声地道:“你当我不知道吗?病房满了,要明天才能腾出来!”
荣锦立的眉间仿佛结了一层霜雪,看着我道:“难道你要让你儿子在这冷冰冰的走廊里呆一夜?你就是这样照顾孩子的?”
我被他斥责得鼻子一酸。他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照顾着儿子,还不是过来了吗?
眼前忽然一暗,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忽然罩在了我的身上。上等的羊毛呢料,温暖而有质感,上头带着淡淡的药香,是上次闻过的味道……
荣锦立冷冷地站起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米色衬衫,套着白色毛衣。顿时从巴黎时装周男模,变成了斯文俊秀的儒雅公子。
“我去办住院手续,你等着。”只丢下这一句话,他转身离开,修长挺拔的背影看起来,居然令人想要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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