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往事

“妈！”

赵乾似乎很怕他妈，愣在原地，一脸的窘态，“你怎么能跟这个煞笔混到一块，他根本就是个垃圾。你到底怎么想的，太丢人了。别人都说你不检点，我始终不信，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话音刚落，李春娥就跨步过去直接甩了大嘴巴子，赵乾傻愣在那，毫无反应。

“赵乾，我是你妈，我做什么事不用你管。”

李春娥霸气的回应让我都觉得赵乾有些可怜，这小子过去顺风顺水惯了，现在家里出了变故，他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报复我，他觉得是我毁了他家，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但当我不再惧怕，敢于正面迎击的时候才发现，他真的很脆弱，就像裹了层锡金纸的泡沫一样，看似光芒，但一捅就破。

赵乾没敢还口，或许是太伤心了吧。哭着跑出去了。

这饭算是没法吃了，我看李春娥的脸色也很差，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那毕竟是她亲儿子，这事都因为我搞的一团糟。

出了小肥羊后，我说道，“你快找找他去吧，别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他就是太娇惯了，晾几天对他以后有好处。”

说着她指了指路对面的尚巢主题酒店，“听说那家有水床，肯定很舒服，咱去玩玩？”

原本就喝的晕乎乎的，一想到今天能玩出新花样，我就忘却了刚刚的一幕，跟着李春娥进了酒店。

她问我开什么主题，我说随便，有热水洗澡就行。

前台的小姑娘鄙夷的撇了我眼，仿佛想说，我们这么高端的酒店，热水那不是最基本的吗？

进了房间后，我往水床上一坐，还真挺有感觉的，软绵绵，就像坐在柔软的沙滩上一样，这是一个海洋主题，屋里全部贴了海洋世界的壁纸，躺在床上，就感觉自己置身在海洋之中，惟妙惟肖的各种鱼类图画很有意思。

李春娥很快就洗完澡了，，我正要去卫生间，她一把就在身后抱住了我，“贾全，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没，没啊。”

我本能的摇头，“你后悔打赵乾了吧？他虽然任性了点，但你当着我的面打他，他高傲的心肯定承受不来。”

“其实，他不是我亲生的。”

李春娥表情凝重，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我着急回身，认真的看着她，“什么？你就这一个孩子，还不是亲生的？”

“我亲生的大他十二天，当时医疗技术不发达，孕检意识也差，其实孩子有先天心脏病，而且脊椎异位，算是个畸形儿。生出来后赵富山就疯了，他很后悔没有带我去市里的医院做产检，这样一个残疾要拖累我们一辈子，他想到以后的麻烦就整夜的叹气。我也很后悔，但他毕竟是我的亲骨肉，既然来到了人间，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放弃。但赵富山这个混蛋竟然趁着我在病房里睡着了，将孩子丢到了垃圾桶里，我醒来后找不到孩子，顾不得刀口的疼痛，把医院的垃圾桶翻了个遍，终于是在孩子行将断气前找到了他。”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骂道，“这个王八羔子，太狠心了吧。特么的，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生下来就证明这辈子有缘分，他有什么权利去中断别人的生命。”

“还有更狠的呢。”

李春娥又点了颗烟，说道，“他看我哭的很伤心，便说不会再扔掉孩子，要陪他长大。我当时信了，以为是真的。但其实他那都是幌子，暗地里早就联系人在外面找同一天出生的孩子。那个时候确实很困难，很多穷苦地方的人没有生存手段，没事干就生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就会去富裕的地方找买主，计划生育管的严，生二胎的根本不敢，但可以抱养那些卖孩子的，只要孩子抱来了，计划生育也没办法，最后就是罚款了事。所以，在咱这边，想要二孩的，很多都是用这种方式。这本没什么可说的，对方愿卖，我们愿买，又不是人贩子贩来的。但赵富山竟然在家给我灌了安眠药，他趁着夜色偷着在孩子身上绑了石头，然后......活生生的扔到水库里了。当天夜里就把买来的那个孩子摆在我身边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孩子饿的直哭，虽然看起来模样差不多，但毕竟是我亲生的，我一眼就看出了不同。着急起身去问赵富山，而他已经在外面张罗人准备宝宝宴了。”

“你说什么？把孩子扔掉水库里？买来的那个就是赵乾吗？”

我真的无法想象，一个父亲怎么会忍心把嗷嗷待哺的孩子丢到水库里，下手的那一瞬，他良心何在？真的是狼心狗肺，天杀的混蛋。

“是啊。那一刻，我杀了他的心都有。我真想冲出去，告诉全村人他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但一看到身边饿的嗓子都哭哑的赵乾，我又心软了，着急给他喂奶，边喂边哭。那一瞬间，我感觉他就是我的孩子。赵乾小时候很可爱，吃饱了就会对着我笑，一直笑，我怎么忍心把他到一旁不管呢？赵富山那段时间每天都喝的宁酊大醉，有几次我去厨房都已经把菜刀拿出来了，真想劈死他，但我怎么下的去手。我几个夜里哭红了眼，也在半夜自己跑到水库边发呆，一坐就到天亮。”

李春娥早已眼角湿润，哽咽道，“我无数个夜里梦到过自己的孩子，他的身影始终挥散不去。长大后的赵乾开始有了自己的性格，很多行为我都看不惯，他虽然是我一手看大的，但真的没有那种可以为他舍弃一切的情感。”

“你是恨赵富山的，打那之后就跟他有隔阂了吧？”

我问道。

“恩，我俩表面是夫妻，但更像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李春娥说道，“这些年他偷偷倒卖了赵家庄不少土地，捞了不少好处，那些钱他想分我，我都没要，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出事，人总归会受报应的，只是早天晚天的问题。”

“太可怕了。这种人肯定没有好下场的。”

我惊慌的问道，“赵乾知道自己的出身吗？”

“应该不知道。这种事很少有人会说，何况赵富山当年的举动极少有人知道。”

李春娥无奈的摇摇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如果孩子活下来，可能已经痊愈了。”

“你在我身上找到了他的影子？”

我好奇问道。

“恩，你就是我想象中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李春娥抽了抽鼻子，哼道，“善良、纯粹，要比赵乾强太多了。”

“姐，什么也别说了，我去洗澡。”

莫名的我笑出了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别想那些旧事了。这就是每个人的命，向前看，起码此刻有我的陪伴，你会觉得欣慰许多，对吗？”

后来，睡的很踏实，她一直在我身边，帮我擦拭着额上的汗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钟，我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痛的地方，翻个身都感觉别扭。

起床上了个厕所，我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这才发现，李春娥已经离开了。